“这是一摊浑水,急不得。”
霍飞点头赞同,右手的手指在随身佩剑的剑鞘上轻轻敲击,胸腔里的熊熊烈火变得收敛,心服口服,说:“风年,你想得更周到。”
“练兵之事,你不用担心,我必定竭尽全力。”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霍飞对自己的军事才能很自信,暗忖:在别的方面,我或许比不上风年,官儿也没有他大,但论起练兵打仗,我才是内行,风年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只要粮饷充足,我一定搞出精兵强将,所向披靡。
唐风年对霍飞表示出明确的信任,又聊几句之后,霍飞告辞离开。
唐风年目送他,然后继续埋头翻看案卷,准备审案,心意坚定。
另一边,巧宝不再担任监工,而是把可怜的男女孤儿都集中起来,让他们有饭吃,有屋子住。最重要的是——一边教他们识字、念书,一边教他们练武,做童子军,源源不断地给他们灌输打倭寇、打海盗的人生信念。
还让他们加入民间巡逻队,为民间太平出一份力。
与此同时,石师爷也没闲着,他学说本地方言,结交许多本地人,刻意寻找本国海盗留在本地的亲朋好友,向他们打听情报。
他发现许多不可思议的怪事,比如本地的某个罪犯或者某个穷人,曾经混得很差,没念过书,甚至差点没饭吃,但是出海之后,却可以当上海盗头头,积聚无数财富,手下有几万小喽啰,甚至还有个人混成某个小国的国王。
本地人对这些厉害人物的事迹津津乐道,一边聊,一边笑,没有敌意,反而非常佩服,引以为荣。
石师爷惊讶地发现,大部分本地人不认为海盗头子是汉奸,甚至对那种人没有敌意。然而,一提起本地的官员,他们就恨得咬牙切齿,痛恨当官的,甚至痛恨朝廷,埋怨朝廷征收赋税、徭役、兵役。
埋怨声如同滔滔江水……
石师爷倾听他们的心声,表面上丝毫不反对,把真正的想法暂时埋在心底。
他每天早出晚归,收集情报,夜里再跟唐风年细说民间男女老少的心声。
唐风年听得越多,就愈加不敢盲目乐观。
他眼神如黑夜、如大海一样深邃,说:“有个海盗头目的妻儿和老母被关在牢狱中,我打算把他们放出来,仅仅派人监视他们的起居,不为难他们,为下一步招安做准备。”
“师父,您觉得如何?”
石师爷点头赞同,露出微笑,说:“等招安时,为师愿意充当使者。”
唐风年却流露苦笑,连忙拒绝:“师父,做使者太危险,我绝对不敢让您去。”
石师爷脸色轻松,摆摆手,笑道:“古人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为师不怕死,如果因此事而死,反而死得骄傲,死得重于泰山。”
“何况,只要做充足准备,知己知彼,就有很大把握成功,不一定非死不可。”
显然,他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打探消息,不知疲倦,就是为了招安做准备。
他不是将军,所以他不痴迷于武力压制,反而痴迷于抓住海盗头目的人性弱点,来玩个兵不血刃的阳谋。
唐风年叹息一声,说:“咱们不能小瞧海盗的狡猾和凶狠。”
“所以,招安为辅,练兵为主,特别是水师。”
一阵夜风吹来,灯笼摇晃,烛火跳跃。
在远处,海浪正在拍打岸石。
大海上漂泊几艘神秘的大船,船上有个姓汪的人正在眺望福建,眼睛微微眯起,眼神凶狠、嗜血。
海水正散发咸味、腥气。据说,人血也有咸味,有腥气,二者如出一辙。
汪公子手拿一个小巧的酒坛子,仰起头,喝一口美酒,似笑非笑,说:“皇帝小儿搞个新总督,说要在一年之内消灭我们。”
“你们说,他办得到吗?”
一群小喽啰哈哈大笑,醉得东倒西歪,七嘴八舌地说:“皇帝也吹牛!呃——”
他打一个臭气熏天的饱嗝。
另一人笑道:“以咱们的本事,能不能造反,让汪老大当皇帝?”
此话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对对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汪老大也能当皇帝!”
“到时候,咱们都摇身一变,变成侯爷、将军,大官儿,哈哈哈……”
汪公子胸有成竹,又灌一口酒,说:“老子不稀罕当什么狗皇帝!”
“先跟那个总督斗一斗,看看他有几斤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