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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孔明秋风五丈原(2/2)

亘古英雄世莫俦,匡君功业并伊、周。出师未必催梁木,始觉天心已厌刘。

宋代楚菊山先生赞美孔明的诗说:

七星坛上东风急,五丈原头秋月明。先生不是无才调,天意俄然欲变更。

宋代参政叶士能赞美孔明的诗说:

退莫追兮进莫攻,来如风雨去无踪。神机妙略谁能测?果是人间一卧龙!

胡曾先生有诗(咏叹孔明)说:

蜀相西驱十万来,秋风原下久徘徊。长星不为英雄住,夜半流光落九垓。

后来史官朱黼评论孔明说:

孔明在南阳隐居耕种,自比管仲、乐毅,当时的人没有谁认同他。我私下里议论这件事,孔明是辅佐帝王的人才,是伊尹一类的人物。自比管仲、乐毅,只不过是着重表达他拨乱反正、延续绝世的志向,是一时寄托情怀的说法罢了,哪里足以用来理解孔明呢?孔明与伊尹相比,遭遇虽然不同,内心的想法却是一样的,实在不可以用差别来看待他们。伊尹在有莘耕种,却喜爱尧、舜的治国之道;孔明在南阳耕种,却吟诵《梁父吟》。他们同样是隐居不仕。商汤多次派人带着礼物去聘请伊尹,伊尹才出来任职;刘备多次屈尊去拜访孔明,孔明才答应追随。他们同样是出仕为官。伊尹认为只要有一个人没有得到安抚,就如同自己把他推入山沟一样耻辱;孔明则把恢复汉室当作自己的责任。他们同样是主动承担重任。伊尹在商汤和夏桀之间往来,两国都不认为他是间谍;依附夏桀之后又讨伐他,天下人不认为他是叛逆;辅佐太甲之后又流放他,后来接回太甲又继续辅佐他,天下人不认为他专权。孔明兄弟分别在魏、蜀、吴三国做官,蜀国人不认为他们有二心;孔明劝说刘备讨伐刘璋并最终夺取益州,后世不认为他贪婪;刘备让他辅佐后主,还说“如果后主实在不成器,您可以自己取而代之”,孔明不以此为嫌隙;他独掌朝政十二年,后主不认为他逼迫自己。他们究竟修养了什么德行才得到这样的信任呢?孟子说:“伊尹在有莘的田野里耕种,不合道义的事,即使把天下当作俸禄给他,他也不会回头看;即使有四千匹马拴在那里,他也不会看一眼。”难道不是因为他向来不屑于做不义之事,才足以取信于人吗?当初孔明在草庐中安然隐居,依靠耕种来获取衣食,抱膝长啸,不追求名声显达,哪里有一丝一毫追求富贵的念头呢?他是被情势所迫才出来做官,主要是为了天下的天下,拨乱反正、延续绝世罢了,他怎会因为天下而动摇本心呢?怎会背叛君主来为自家谋利呢?怎会做不义之事来让自己获利呢?

当初,蜀国的长水校尉廖立,自认为凭借才名应当做诸葛亮的副手,却常常因职位清闲而四处游荡,心怀不满,抱怨诽谤不断。于是孔明将廖立罢官为民,流放至汶山。等到廖立听说孔明去世,痛哭道:“我终究要像异族那样披发左衽(指永远无法回归中原、恢复官职)了!”李平听说孔明去世,也大哭一场,随后病逝。李平向来希望孔明能重新起用自己,让自己有机会弥补过错、恢复官职,他料想后来的人不会这样做,所以才如此悲伤。后来史官习凿齿评论廖立、李平说:

从前管仲剥夺了伯氏的骈邑三百户,伯氏到死都没有怨言,圣人都认为这很难做到。诸葛亮能让廖立痛哭流涕,让李严(即李平)悲痛至死,这哪里只是没有怨言可比呢?水最公平,所以邪僻的人也会以它为准则;镜子最明亮,所以丑陋的人面对它也不会发怒。水和镜子之所以能照清万物而不遭怨恨,是因为它们无私。水和镜子无私,尚且能避免非议,何况品德高尚的君子怀着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心意,广施怜悯宽恕的德行,法规施行于不得不施行之时,刑罚加于自犯其罪之人,授予爵位并非出于私心,诛杀罪人也绝不姑息,天下还有不服的人吗?

后来南地的张氏赞美孔明说:

维忠武侯,识其大者。仗义履仁,卓然不舍。

方卧南阳,若将终身。三顾而起,时哉屈身。

难平者事,不昧者几。大纲既得,万目乃随。

我奉天讨,不震不竦。惟一其心,而以时动。

噫侯此心,万世不泯。遗像有严,瞻者起敬。

晋朝永兴年间,镇南将军刘弘来到隆中,参观诸葛亮的旧居,立下石碑来表彰他的乡里,命令太傅掾犍为人李兴撰写碑文。那碑文写道:

天子命令我驻守在沔水之北,每当听到战鼓之声就会长久思念,希望能追怀先哲留下的光辉。登上隆山眺望远方,来到诸葛先生的故乡。大概神灵之物顺应时机,非凡的人才不拘一格,通达的人没有滞涩,崇高的德行不拘常规。所以谷风兴起时驺虞(瑞兽)便会长啸,云雷升腾时潜藏的鳞龙便会昂首;伊尹因三次聘请而走出民间,孔子因被召见而提起衣襟前往,管仲接受任命后如豹变般显达,子贡因感奋而挽回鲁庄公的心意,不同于徐生摘取宝物,而是将卧龙从深藏之处释放。赞叹刘氏与先生一见如故,嘉许先生周游天下的品行。有了知己的君主,就会有竭尽性命的贤良,这正是先生能让刘氏三分天下、跨越边疆,与北方政权抗衡、驰骋于魏疆的原因啊。先生多么英武,独含上天的灵气。难道是神灵的化身?或是人间的精英?思绪多么深邃,品德多么清正!身处不同时代却像在梦中相通,遗憾不能与先生同生。先生推演的八阵图,不在孙武、吴起之下;木牛流马的奇妙,不是鲁班的模式所能比;神弩的功效,何等精妙;千口井同时砌成,又有何等秘诀!从前的闳夭、散宜生,有名声却无具体事迹,哪像我们先生,有精妙的谋划与策略?臧文仲死后,因言论被称道,又不如先生,言行都能得到验证。管仲在宴礼上设反坫(显示地位),乐毅功业未能终了,怎能与先生相比?先生明智通达而保持谦冲。临终接受托孤之任,谦让的品德超过许由;背靠屏风处理政事,民间没有非议的言论。刑罚公正可比郑国,教化美好胜过鲁国;蜀国以往的耻辱得以洗雪,黄河、渭水流域得以安定。不是皋陶就是伊尹,岂止比得上管仲、晏婴?就连孔圣人,也多次慷慨赞叹!从前先生隐居时,占卜选择了这处居所,仁爱智慧之人所处之地,怎能没有开阔的格局?日月流转,时光终将逝去,谁能不朽?可贵的是留下品格。先生的功勋,能改变后世风气;歌咏先生留下的典章,懦夫也会受到激励。先生的境界多么深远,他的规范多么卓越,像先生这样的人,真是难以探究穷尽。往昔与先生相隔,如万里殊途;如今我前来,目睹先生的旧居。汉高祖魂归丰、沛,太公(吕尚)五世之后返回周地,我想象着先生的神灵仿佛就在眼前,希望能感受到他留下的影响。先生的魂灵若有知觉,或许能知晓我的心意吧!

后尹直赞美孔明说:

炎祚告终,仅遗余烬。卧龙南阳,起应三聘。

首陈经济,区画素定。曰彼魏、吴,孰如同姓?

师行仁义,兵列八阵。流马木牛,人力莫竞。

七纵七擒,式示权劲。历事两朝,心殚力尽。

《出师》二表,伊训说命。大星陨营,天胡弗慭?

百世景仰,惟忠惟正!

这天夜里,天色阴沉得仿佛在发愁,大地也像笼罩着悲伤,连月光都失去了光彩,孔明安然离世。姜维、杨仪都依照孔明生前的安排行事,不敢有丝毫擅自改动。于是按照遗留下的方法将遗体装殓入棺,安放在车上,用龛笼罩住,命令三百名心腹士兵守护。随即传达密令,让魏延负责断后,杨仪在魏延之后撤军,各处的营寨,依次有序撤退。

再说司马懿夜里观察天象,看见一颗红色的大星,光芒带着棱角,从东北方向流向西南方,坠落在蜀军营地内,坠落三次又升起三次,升起时大时小,还隐约有声音传来。司马懿大惊道:“如今诸葛孔明死了!”立刻传令各营,随后亲自率领精锐骑兵,冲在前面追击。不知后续如何,暂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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