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活，为家活，为天下穷苦百姓而活，都是个活法。”

“怕事也罢，担当也罢，历经半生炎凉，谁能真正毫无顾忌地纵横天下，快意恩仇？”

“我做不到，因为我肩上有担子，侯叔叔不妨拍拍自己的心，你真的做得到吗？”

“魏王还未发动便已注定了败局，而你，成了他的陪葬品。”

“从此侯家满门皆没，侯氏一支在这世上永远消失！”

“这一切只因你的一个决定，更不必说千百年后的史书上，你会被史官写得多

么不堪。”

闻言，侯君集沉默，脸色时青时白。

搁在膝上的双手时而握拳，时而成爪，显然内心挣扎无比激烈。

李素叹了口气，道：“侯叔叔，这一次，小侄愿救你一命。”

“你只消伸把手，我便把你拉回来！”

“魏王谋反还未发动，连我都提前知晓了，你觉得他能有多少胜算？”

“长安城里布下了多大的罗网，只等魏王往里钻了。”

“小侄实在不希望落进网里的还有你，从而大唐便少了一位纵横沙场的老将，这实在是亲者恨，仇者快！”

说完，李素站起身，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离开侯家，李素走出大门，心情却无比迷茫。

侯君集最终会做出什么决定，说实话，李素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尽力了。

历史上侯君集参与的是李承乾的谋反。

但没想到历史拐了一个弯，居然跟李泰一起胡搞。

当然，最后的结局自然是死路一条！

这一世因为李素的存在，历史的车轮是继续沿着原来的轨迹隆隆向前，还是会突然折拐换个方向，李素也不知道。

正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这一念，存乎侯君集的心中。

李素该做的已做了，剩下的事情，不是他能左右的。

绵绵的秋雨仍在下，已是傍晚时分。

遥遥听到各坊的坊

官们敲着锣，吆喝着商贩百姓们各归各家，马上要落门宵禁了。

李素走下侯家门外的台阶，刘卓牵马上前，将缰绳递给他。

“侯爷，城门快关了。”

“接下来去哪里？”

李素仰头看了看天色，笑道：“今日咱们留在城中，去东市找李才。”

“那个混帐拿着我的钱大宴宾客，日里已花了我上千贯！”

“今日必须大吃一顿回本，不然心里不舒坦。”

刘卓咧嘴一笑，心中微觉奇怪。

李素经常村里城里两头跑，但他从来都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事情再忙也会在城门关闭以前出城回家。

这个习惯不曾坏过，今日却破天荒地留宿城中……

反常的决定令刘卓有些诧异，接着脑中一道灵光闪过。

刘卓悚然一惊，失声道：“难道今晚……”

李素已跨上了马，扭头迅速回头，冷森看了他一眼。

刘卓顿觉失言，急忙闭嘴。

李素却悠悠一叹，表情复杂地喃喃道：“今晚……应该是今晚了！”

“如果不是今晚，那么他比我想象中更蠢。”

“如果真是今晚……”

李素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怪笑：“他还是一样的蠢！”

刘卓和一众军士已上了马，李素忽然狠狠一扬鞭。

难得地露出意气风发之态，大笑道：“走，去东市！”

“随本候去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