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知道。

他即将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跟他坐在谈判桌上，讨价还价的对手。

而是一个，可以随时，把整张桌子，连同他这个自以为是的赌徒，一起掀翻的，神。

太和殿。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朱常洛，穿着一身崭新的龙袍，却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老老实实地，站在龙椅的旁边。

龙椅上，坐着的，依旧是赵凡。

他今天，换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脚上，还蹬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那副打扮，跟这庄严肃穆的金銮殿，格格不入。

却又偏偏，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和谐。

仿佛他，天生，就该坐在这个位置上。

朱元璋，还是拿着他那根心爱的高尔夫球杆，像个门神一样，站在赵凡的身后。

一双眼睛，半开半阖，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打盹，还是在……酝酿杀气。

殿下，文武百官，分列两旁。

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知道，今天，将是一场决定大明未来命运的，终极对决。

而他们，都只是这场对决的，看客。

“宣，江南士子请愿团，觐见——”

随着太监一声尖细的唱喏。

一群身穿锦衣的儒生，在钱程的带领下，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太和殿。

他们目不斜视，神情倨傲。

甚至，连跪拜的大礼，都免了。

只是对着龙椅的方向，微微拱了拱手。

那姿态，仿佛他们才是这座大殿的主人。

“松江钱程，率江南百名士子，见过陛下。”

他的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停留在朱常洛的身上。

至于龙椅上那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人，和他身后那个拿着根奇怪棍子的老头。

他，直接选择了，无视。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蔑视。

也是一种，无声的，示威。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

在他钱程的眼里，这大明朝，做主的，依旧是朱家的皇帝。

而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阿猫阿狗。

朱常洛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

他想发火，却又不敢。

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赵凡。

赵凡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自顾自地，端起旁边小桌上的一杯茶，轻轻地，吹着气。

仿佛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反倒是他身后的朱元璋，那双半阖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一道骇人的精光，一闪而逝。

他手里的高尔夫球杆，微微动了一下。

“放肆。”

一个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赵凡，也不是朱元璋。

是，王安。

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把滴血的绣春刀。

“见到上仙，见到太祖爷，为何不跪？”

他的声音，尖锐得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刮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钱程脸上的眉头皱得死紧，一双眼睛这才像扔臭虫一样扫了王安一眼，眼神满是看不起的味道。

“阉人也敢跟老夫搭话？给我滚远点。”

王安听得却是咧着嘴冷笑，笑得古怪，带点阴森森的味道。

“你个老匹夫，难不成真没想明白死字脸怎么写？”

他这话还没落地，人影嗖地一下眨眼不见，而后便鬼魅般堵在钱程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