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太惊人了。粗略一看好像把整个乐谱都批改了。
——摄像机拍到了。
——批改得好多啊。
——嗯。我虽然不太懂,但看起来真的很用心。
——看来那个疯狂的老人也并非那么坏。
——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批改得这么仔细。
——既然都这么用心批改了,为什么还要扔乐谱呢?
——反过来想呢?像他这样的人物这么用心地批改,是因为水平达不到所以才会生气发火吧。
——这难道不也是一种考验吗?说实话,在公开场合听到那种话,谁还会想着去捡乐谱啊。
——这应该算是一种热情吧?感觉他们很看重这个。
——看他哭着离开,好心疼。说实话,我还以为会有人帮他呢。
——那样的话这比赛不就跟作秀没区别了。
如同观众们对阿图罗·托斯卡尼尼的看法发生了转变一样,参赛者们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稍微安心了一些。
能得到这五位千金难请的音乐家的批改,本身就价值非凡。
特别是一直瑟瑟发抖的弗朗茨·彼得,从阿图罗·托斯卡尼尼展现出的意外一面中获得了勇气。
“毕竟他还是用心了的。只是表达有点过激罢了。”
宇进将第二位参赛者请上了舞台。
当他们演奏了大概三分钟的时候,威廉·富特文格勒开口了。
“停下。”
他像是疲惫般揉了揉眉心和鼻梁,然后拿起放在桌上的乐谱开始撕。
那声音如同利刃般刺入人心。
——疯了吧。
——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简直把乐谱当垃圾对待。
——看他表情,不会就是因为演奏得不好所以才发火吧,为什么要这样啊,呜呜。
“毫无主题运用。这怪异的展开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为什么要把这个写进乐谱里?这乐谱上的音符到底在表达什么?”
每说一句话就撕一下乐谱的他向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
“初赛是谁评审的?怎么能让这种垃圾入围?这简直是无法回收的垃圾。”
站在威廉·富特文格勒面前的第二位参赛者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只能靠着演奏团队勉强支撑着。
“说啊。为什么要写这些东西?你觉得这样杂乱无章的演奏能有几个人听得懂?加了颤音的乐谱,真是的。”
“回答我!”
“那,那个……”
“连思考都没有,只是为了耍帅加的音符,导致别人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在描绘什么,你还把这叫音乐,还拿来让我们评审?”
面对威廉·富特文格勒的质问,第二位参赛者约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音乐是一种对话。你想要表达自已的故事,至少要让听的人能理解!”
被逼入绝境的参赛者约翰拼命反驳。
“但是大师您能理解啊!您知道我的音乐在表达什么!”
“闭嘴!只希望自已的喃喃自语被人听到,这是小孩子的想法。幼稚又自私!谁想听你那些自言自语!”
“唉,确实。”
一直听着第二位参赛者演奏,恨不得灌下一整杯加了大量橙汁的碳酸饮料来解腻的贝贝,此刻才感觉心里舒畅了一些。
第二首曲子如果是懂音乐的人,多少能推测出其意图。
像贝贝、威廉·富特文格勒以及其他评审这样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其内涵。
然而,这曲子属于贝贝、威廉·富特文格勒、坂本龙一最厌恶的类型,因为它是巧妙欺骗听众的作品。
音乐中的意外性总能产生戏剧性的效果,但这是建立在乐曲发展坚实的基础上。
本应听到的声音被其他声音取代从而产生的惊喜与愉悦感才是意外性的魅力所在。
但第二位参赛者的曲子仅仅只有意外性,乐曲的发展以及想要表达和描绘的内容几乎无从知晓。
硬要解释的话,这是一种试图突破僵化古典风格的实验性尝试。
但是。
对于将音乐视为作曲家、演奏者与听众之间对话的贝贝、威廉·富特文格勒、坂本龙一来说,这是最糟糕的噪音。
“扔出去。真是的。我都想洗耳朵了。”
威廉·富特文格勒转过头。
“威廉·富特文格勒大师判定淘汰。接下来请坂本龙一先生给出评审意见。”
“呵呵。该说的前面都说了。……你是叫约翰吧?带着这种想法永远成不了优秀的音乐家。记住这点。”
坂本龙一像警告般说道。
评审意见结束后,宇进想要叫下一个人,然而布鲁诺·瓦尔特、马里·扬斯、阿图罗·托斯卡尼尼都摇头,于是淘汰范围扩大了。
就这样,第三位、第四位参赛者也都在接受了严苛评审后不得不离开演播厅。
“接下来将迎来第五位参赛者。”
“等等。”
马里·扬斯抬手拦住了宇进的话。
“好的,大师。”
“我想对参赛者们说句话,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当然可以。”
宇进后退一步,马里·扬斯面向60位参赛者表达了自已的忧虑。
“我欣赏勇于挑战的人。这里的其他指挥家也一样。因为有这样的人,音乐才能不断发展,未来也会如此。作为一个热爱音乐的人,我期待听到更美妙的音乐,所以我会为你们加油。”
温柔的声音让参赛者们动容。
“所以当接到评审邀请时,我欣然接受了。因为我深深认同这个为有潜力的年轻音乐家提供福利的比赛精神。然而在进行了前面的评审后,我不禁怀疑我和其他评审是不是想错了。”
原本亲切的语气开始变得严肃。白发苍苍的马里·扬斯是真的在愤怒。
“各位,你们想成为成功的音乐家吗?”
对于他的问题,有几位参赛者点了点头。
“不。你们应该追求的不是成为成功的音乐家,而是创作出美妙的音乐。成功只是随之而来的结果。不是成功的音乐家创作出美妙的音乐,而是创作出美妙音乐的人成为成功的音乐家。”
在这位大音乐家真诚的劝告下,参赛者们都陷入了沉思,只有一个人在面具后偷笑。
“很好。很好。”
贝贝对自已邀请来的这些人非常满意,也很享受这次比赛。
“我的比赛就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