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杜明渝苦笑了一声:“是啊,区长。说实话,我一开始也不信。但和国资办和审计那边反复核查了好几遍,反馈回来的结果就是这样——账面干净得吓人。吴敏副区长亲自在那边盯着,他可是老财政了,连他都感慨,说这账做得太‘漂亮’了,科目清晰,凭证齐全,逻辑严谨,查起来特别顺畅。可越是顺畅,反而越让人觉得……不对劲,但偏偏又抓不到任何实质性的把柄。”
孙哲文握着话筒:“明渝区长,你记住一句话:没有问题,往往就是最大的问题。一个经营了这么多年、内部管理据说并不规范的企业,账目怎么可能完美到连一支笔的瑕疵都找不出来?这本身就不正常!锂业过去那些年,公款吃喝、虚开发票、甚至更严重的挪用,难道会少吗?这些痕迹怎么可能抹得如此干净?”
杜明渝在电话那头摇了摇头,坦诚地说:“区长,您说的这些潜在问题,我也相信肯定存在。但具体到这次的账目核查,目前确实没有发现确凿的证据。现在棘手的是范娟这个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孙哲文沉吟了片刻,快速权衡利弊后,做出了决断:“既然眼下没有能把她钉死的证据,长期扣留不合规,反而会授人以柄。放了她吧。”
他顿了顿,严肃道:“但是,放人之前,必须给她明确的警告!告诉她,今天的事情,出去后不许胡说八道,更不许歪曲事实、煽动舆论。否则,后果自负!”
杜明渝“嗯”了一声,表示明白。他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区长,您看……我能不能趁这个机会,直接问问她关于赵德海的事情?比如那宅子的资金来源什么的?说不定能撬开点口子。”
“不行!”孙哲文立刻斩钉截铁地制止了他,“绝对不要问!赵德海的事,她作为孙媳妇,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但正因为关系太深,她绝不会轻易吐露半个字。你问她,只会打草惊蛇,让她更加警惕,对我们后续调查一点好处都没有。”
他话锋一转,提醒道:“你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给这次拦截和问询一个合理的、能自圆其说的解释。总不能无缘无故把人拦下来又放掉吧?得有个能堵住众人之口的理由。”
杜明渝似乎早有准备,闻言笑了笑:“区长,这个我倒是想好了。现成的理由就在眼前——纪委不是刚责令赵德海限期腾退青云山的宅子吗?我就说,是纪委那边需要了解一些相关情况,请我们公安机关协助,依法请范娟回来配合调查询问。这个理由,名正言顺,她挑不出毛病,外界也说不出什么。”
孙哲文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扬:“嗯,这个理由不错。既给了台阶,也保持了压力。”
他接着叮嘱道:“人可以放,但放出去不等于不管了。要明确告知她,在相关调查结束前,她作为关键财务人员,必须随时配合问询,近期不得以任何理由离开开州城区!”
“好的,区长!我明白,这就按您的指示去办。”杜明渝利落地应下。
放下电话,孙哲文靠在椅背上,眉头微蹙,低声自语道:“账目一点问题都查不出来?这怎么可能……”
平静的水面下,必然隐藏着巨大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