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她忽然背过身去，从枕畔摸出一方素白帕子捂住唇，闷闷地咳了几声。

那咳嗽声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听得我心口发紧。

我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背脊，隔着单薄的寝衣都能摸到凸起的骨节——她竟瘦了这么多。

"小安子，"我转头唤道，"把朕方才在小厨房盯着熬的小米粥端来。"

不过片刻，小安子便捧着一只青瓷碗轻手轻脚地进来。

碗里的小米粥熬得浓稠，上面浮着一层淡淡的米油，还撒了几粒枸杞，热气氤氲间带着谷物的香甜。

我接过碗，亲自拿起汤勺舀了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

"来，"我将勺子递到她唇边，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喝点暖暖胃。"

慕容嫣怔了怔，抬眸看我时，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她的唇瓣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乖顺地低头，小心翼翼地含住了勺沿。

暖粥入喉，她睫毛轻颤，像是被热气熏出了泪意。

"陛下......"

慕容嫣漂亮的眼睛里已氤氲起了一层层的雾气，像是雨后的湖面，泛着粼粼的波光。

她的眼睛和她哥哥慕容卓的眼睛一样，一样的漂亮，一样的明亮，像是盛着整片星河。

想到这，我的心突然没来由地痛了起来。

慕容卓的眼睛——他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

为了他，南诏这一战，在所难免！

"陛下？"慕容嫣察觉到我的失神，轻轻唤了一声。

我回过神来，将她缓缓搂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深吸了一口气。

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混合着沉水香的气息，莫名让我心绪平静了些许。

可是，脑海里却仍是不由自主地想着慕容卓——他眼睛看不见了，也不知现在可还习惯？

他向来勤政，如今批阅奏章怕是更加艰难。

"陛下在想什么？"

慕容嫣仰起脸，柔软的手指轻轻抚上我的眉心，似乎想抚平那里皱起的痕迹。

我握住她的手，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你哥哥......"

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

果然，慕容嫣的身子微微一僵，眼中的雾气更浓了。

她垂下眼睫，声音低不可闻："哥哥他，他的眼睛真的没有可能恢复了吗？"

我心中一痛。

自从慕容卓失明后，她便再未见过他。

不是她不想，而是慕容卓执意不肯。

他说，不想让妹妹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他很好。"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只是......他太倔强了。"

慕容嫣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眼中带着几分恳求："陛下，臣妾......能去看看哥哥吗？"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期盼，终究不忍拒绝："等你身子好些了，朕陪你一起去。"

她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像是破云而出的月光，温柔而脆弱。

我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心中却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