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没吭声,只是跟着付厂长去了车间。
现在正放年假,车间没开工,机器都关着,铁疙瘩上蒙着厚厚的灰,像蛰伏的兽。
不过仓库管理员在,因为即使放假,仓库也是要留人轮流值班的。
陆羽记得以前的仓库管理员是云铁柱,现在换成了一个胖子,大名张胖。
只见张胖正靠着门框剔牙,一见付厂长过来,油光光的脸上立刻堆出笑容。
“付厂长,里头灰大,还是别进去了吧,免得脏了您的衣服。”
付厂长摆摆手,“我没那么讲究。对了,这是之前的厂长,她今天想来咱仓库看看。”
“哎呦,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陆厂长吗?想不到真是个年轻的姑娘。陆厂长,你好!你好!”
陆羽只是点点头,便侧身挤进了仓库。
只见仓库角落堆着些麻袋,散发着一股甜腻过头、隐隐发馊的气味。
她蹲下,指尖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捻了捻,捏起几片早已干枯蜷缩的茉莉花瓣。
又抬眼,她看见仓库那扇锈迹斑斑的后门框底下,细细的门缝里,也卡着几片同样枯黄的小白瓣。
但她神色正常,拍拍手上的灰,只道:“张师傅,明天我们需要盘库,劳烦您准备下钥匙。”
一听这话,张胖子的笑容僵在脸上,剔牙的动作也停了,但也只得点点头。
转了一圈仓库,陆羽便带着徐明珠去找沈钦君,她和沈钦君在房里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说了啥。
第二天一早,沈钦君夹着个旧帆布包,走进了隔壁镇上唯一的大供销社。
他径直来到柜台,问道:“同志,你这有花茶吗?”
售货员正嗑着瓜子,下巴懒懒一抬,“喏,就那儿。”
沈钦君看过去,只见几包花茶灰头土脸地缩在落满灰尘的玻璃柜台里,包装纸上印着褪色的“云记花茶”字样,土气又黯淡。
而旁边一包上海来的新式花茶,印着清雅山水画,玻璃纸亮闪闪,贵上五毛,反倒被翻得起了毛边。
沈钦君拧眉,又问售货员:“同志,这云记花茶不是玻璃瓶装的吗?怎么是纸包装的?”
售货员吐掉瓜子壳,嗤笑道:“以前的确是玻璃瓶装的,现在包装改了。那包装跟糊墙纸似的,价格还三天两头变,大家都嫌弃了。”
沈钦君打探到了消息,便赶回了云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