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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6章 欺君罔上(2/2)

次日,便有风声从被羁押的变法校尉头目口中传出:昨夜那把险些酿成民变的冲天大火,并非意外。

更非屯垦义勇所为,而是张雨的心腹死士杨恒昌,奉命带人暗中纵火,意图制造混乱,嫁祸于人!

消息传来,刘应节又惊又怒,立刻派人缉拿杨恒昌。杨恒昌虽负隅顽抗,却终究难敌精锐官军,很快便被锁拿归案,押入大牢。

严刑之下,他对纵火之事供认不讳,却死死咬定是“奉上峰密令”,至于这“上峰”具体是谁,则含糊其辞。

张雨身为钦差,手持王命旗牌,身份特殊,即便有嫌疑,也无人敢公然缉拿审问。

杨帆权衡再三,最终决定,依旧让那些对张雨恨之入骨的变法校尉头目们“自发”地将张雨软禁在词人祠后院,美其名曰“保护钦差安全,免受乱民惊扰”。

词人祠后院一时成了杭州城最热闹也最尴尬的所在。

张雨被困其中,气得暴跳如雷,每日大骂杨帆、万采以及所有他能想到的人,声称自己奉旨行事,尔等竟敢囚禁钦差,形同谋反!

杭州城的缙绅官员们,此刻却如同约好了一般,对词人祠敬而远之,无人前来探望,更无人敢替他说话。

大家心里都清楚,张雨此番捅了马蜂窝,牵扯太大,谁沾上谁倒霉,避之唯恐不及。

又过了一日,杨帆拿到了万采连夜写就的厚厚一沓供述。

详细交代了变法校尉队从组建到横行乡里、乃至昨夜围困北校场的种种情状。与杨恒昌的口供及一些人证相互印证,确实拿到了张雨不少把柄。

但杨帆仔细翻阅后,却仍皱起了眉头。

“这些证供,多是指控张雨纵容校尉队横行、举措失当,乃至昨夜派兵围场。

然则…最关键之处——张雨是否直接指使杨恒昌纵火,是否直接下令校尉队攻击官军、煽动民变——却皆无实证。

万采和杨恒昌,都将此推诿为‘奉密令’或‘揣摩上意’。单凭这些,若要彻底扳倒张雨,甚至牵连其背后严党,证据仍显单薄。”

他沉吟片刻,叫来吕坤。

“吕先生,调查张雨、万采在杭州期间与地方缙绅、豪商往来之事,可有进展?尤其是…有无贪贿敛财之实证?”

吕坤面色凝重,拱手道。

“部堂,此事正在加紧查探。张、万二人行事谨慎,且时日尚短,一时难有突破。

然…卑职已加派人手,广布耳目,一有消息,即刻回报!”

杨帆点点头。

“此事关乎大局,务必抓紧!”

晌午时分,杨帆与张翰、刘应节再次聚于词人祠前厅,商议如何处置张雨这个烫手山芋。三人心情皆不轻松。

张翰忧心忡忡道。

“杨兄,将张雨一直这么软禁着,终非长久之计。

他毕竟是钦差,久不露面,朝廷追问下来,我等如何交代?不若…不若寻个由头,放他回京算了?让他去跟严家自己人撕扯,我等也省心。”

刘应节却摇头反对。

“张大人此言差矣!张雨此番吃了如此大亏,岂肯善罢甘休?

若放虎归山,他回京后必定颠倒黑白,在严家面前极尽谗言,将一切罪责推到我等头上!

届时严家借机发难,陛下或太子迫于压力,降罪下来,我等岂不冤死?”

杨帆目光坚定,断然道。

“绝不能放!此刻放他,无异于自掘坟墓!必须将他堵在杭州!至少…至少要等到吕坤查到更多实证,或是京城那边有新的动向再说!”

三人议定,一时也无更好办法。刘应节提议悄悄去看看张雨现状。

三人悄然行至软禁张雨的后院厢房外,透过窗隙,只见张雨披头散发,官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

面前摆放的饭菜一口未动,只是双目无神地呆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状若疯癫,早已没了往日钦差的威风。

张翰见状,心中更惧,生怕张雨真被逼疯了,那罪过就更大了。

就在此时,吕坤却一脸兴奋地匆匆赶来,压低声音道。

“部堂!二位大人!有了!有重大发现!”

杨帆精神一振。

“哦?快讲!”

吕坤难掩激动。

“卑职手下耳目,从万和钱庄一个老账房处,撬开了口!拿到了确凿证据!

张雨抵杭后不久,便收受了巨商沈一纹十五万两白银的贿赂!有沈一纹心腹的供状,还有万和钱庄秘密账册的抄录存根为证!银子走的隐秘渠道,但账目清晰,铁证如山!”

杨帆、张翰、刘应节闻言,皆是又惊又喜!

“十五万两?!好大的胆子!”

张翰倒吸一口凉气。

“天助我也!”

刘应节击掌道。

“有此铁证,足以治他个贪墨巨款、欺君罔上之罪!”

杨帆眼中精光闪烁,沉吟片刻,却道。

“此证…暂且不要经由官府,更不要呈送锦衣卫。”

三人一愣,不解其意。

杨帆微微一笑,计上心头。

“将此供状和账目存根,抄录一份,让万采‘无意中’透露给外面那些看守张雨的变法校尉头目们。让他们…去给张雨提个醒。”

刘应节恍然大悟。

“部堂的意思是…借此逼迫张雨,让他自己写下成立变法校尉、乃至昨夜之事的‘实情’?”

“正是!”

杨帆点头。

“那些头目们正恨张雨入骨,又急于撇清自身,有此把柄,定会好好‘劝一劝’张雨。张雨是聪明人,知道贪墨十五万两是什么罪过。

是乖乖写下供述,承认举措失当,还是等着这铁证上达天听,他…应该会选。”

果然,不出半日,词人祠后院便传来了消息。

在那些手持“铁证”、凶神恶煞的头目们“好言相劝”下,张雨面色惨白,汗如雨下,最终颤抖着提笔,写下了一份关于组建变法校尉队、推行新政过程中“急于求成、察核不周、致生事端”的供述文书。

文中虽将主要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声称多是“自作主张”,竭力为严家开脱,但毕竟白纸黑字,承认了诸多过失。

吕坤看了供述,有些遗憾。

“可惜…未能咬出严家。”

杨帆却淡然道。

“足够了。能让他写下这个,已是意外之喜。逼得太紧,反狗急跳墙。有此为凭,先堵住他的嘴,便是胜利。”

随后,杨帆让张翰以浙江巡抚衙门的名义,将万采那份详尽的供述以及张雨这份“请罪自陈”的文书,紧急呈报京城内阁枢密台及有司衙门。

而那份关于张雨收受十五万两白银的铁证,以及杨恒昌纵火、煽乱的具体供状,则被杨帆悄然压下,并未一并呈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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