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骧听到这里,脸上浮起一丝淡然的笑容,
“贵国大西部铁路公司,前番或出于政治考量退出竞标,最后让米国的宾夕法尼亚公司拔了头筹。”
他稍作停顿,语气平和却坚定:
“夏府向来主张,商业之事,便归于商业。”
“只要秉持公平竞争、互利互惠,所有有实力的公司,无论来自何方,都是我夏府欢迎的合作对象。”
利顿点头,面上露出真切笑意:“总裁阁下此言,深得商业精髓。如此甚好。”
所有事情,至此尘埃落定。
随后的两天,双方手下技术人员,投入了繁复的细节核对。
议事厅内,烛火常亮至深夜。
舰船的铁甲厚度、炮位分布,培训的考核标准,银元的支付节点与方式,留学生的专业与名额,商业竞标的流程条款……
一桩桩,一件件,被仔细拎出,推敲,确认。
纸张的翻动声,压低的讨论声,茶盏的轻响,交织成一曲并不显眼,却至关重要的幕后乐章。
到了1月15日,所有细节终于商定。
萧云骧与爱德华·布尔沃-利顿爵士,分别代表夏府与不列滇王国,在那份以中英两种文字缮写的协议文本上,郑重签下名字,加盖印信。
墨水在纸面上吸饱,干透,留下一片沉静的墨痕。
利顿收起副本时,脸上是卸下重担后的释然。他伸出手:
“总裁阁下,此次会谈卓有成效。愿这份协议,能奠定两国长久和平之基。”
萧云骧也伸出手,与他紧紧相握。
一切尽在不言中。
协议既成,夏府这部庞大机器,立刻隆隆运转起来。
境内,严格的遴选程序启动。
从各军、各学堂中,挑选年纪轻、有文化、脑子活络的海军学员、轮机工匠与技术留学生。
他们将远渡重洋,学习海军的核心技艺。
港岛那边,景象为之一变。
不列滇海军的舰只,升起浓黑烟囱,如挪窝的巨兽,缓缓驶离维港。
夏府指派的军政人员,秩序井然地登岛,接管防务。
一面赤色旗帜,在微咸的海风中,在原港督府上空,缓缓升起。
不列滇方面,则忙着接走被俘人员,将他们送上轮船,驶离这片未能征服的土地。
与此同时,一道道调兵命令,从江城的各座城门传出。
驻扎在滇桂边境丛林山地的李开方第二军、林启荣第五军,相继拔营。
庞大的队伍,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巨蟒,缓缓蠕动,分别朝着中原的南阳府与长江之畔的江城方向开拔。
这两支劲旅,此后将归由总部直接辖制,作为战略预备队。
原本驻守岭南、对港岛形成压迫的陈钰成部,向东移动,兵锋指向闽省;
叶芸来部自粤西拔营,向北折返赣省,复归佐湘阴指挥。
沉寂数月的夏军各部,伴着嘹亮军号,再次开始了大规模、远距离的调动。
无数双布鞋与马蹄踏上官道。
沉重的炮车与辎重马车,碾过冬日坚硬的土地。
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日,蜿蜒如龙,向着新的战场,滚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