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感,没有回头去看铁门,而是继续数着蚂蚁。
他记得刚刚是数到这里了。
为什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我是谁?
不知道。
大家都没有名字。”
他忘了自己叫齐时易,或许忘记了才正常。
铁门又在走廊尽头发出咯吱声。
他想起昨天的一个小伙伴被领养前也这样,铁门响了七次,每次间隔的时间都像背乘法表那么长。
他舔掉指缝的饼干渣,发现蚂蚁队伍突然断了,就像上个月消失的另一个小伙伴,连床底藏着的玻璃珠都没来得及带走。
\"你又在和地板说话!\"比他高半个脑袋的大孩子,揪着他的后领把他拽了起来,霉味从衣领扑进他们的鼻腔。
其他孩子们总说发霉的墙在哭,但他觉得那是7号院长说的\"地下室水管漏水\"。
去年暴雨淹了院子,他看到穿白大褂的大人们从铁门里舀出好多红褐色的水,把蒲公英都染成了铁锈色。
他们在玩捉迷藏,他每次躲在这里,这次他第一个被找到,所以轮到他当鬼。
他捂着眼睛数数,听见其他孩子跑过走廊时,积水被踩出啪嗒啪嗒的回声。
\"7号院长来啦!\"不知谁尖叫一声,所有脚步声突然消失。
他的手指在眼前分开一条缝,看见防毒面罩的猪鼻子轮廓从拐角探出来,白大褂上的数字\"7\"被水渍晕染得像是融化的糖画。
捉迷藏游戏升级了,那些小伙伴躲的更深,藏的更加隐蔽。
他没有犹豫,也躲了起来。
每次刚回来的7号院长总是让他觉得很害怕。
夜里他被铁链声惊醒。
月光像消失的小伙伴留下的那截粉笔头,在地上画出细长的白线。
他踮脚趴到气窗边,看见穿白大褂的影子拖着鼓囊囊的黑袋子走向后山,袋子角垂下的蝴蝶结发带正在滴落某种粘稠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伙伴上个星期还戴着的,她说等被领养那天要系着蝴蝶结去见新妈妈。
第二天早饭时,小满发现粥里的肉末比往常多。
他学着其他孩子的样子把勺子咬得咯吱响,这样就能盖住地下室传来的抓挠声。
当穿白大褂的猪鼻子男人推开饭厅门,所有咀嚼声都变成了吞咽,他盯着对方衣摆沾着的蒲公英绒毛——明明院子里早就不长蒲公英了。
\"三十五、三十六...\"他继续数昨天没数完的蚂蚁。
铁门又开始响了。
这次是七声短促的敲击,像院长教他们唱的生日歌节奏。
他知道很快会有穿白大褂的人来领走某个幸运儿,就像领走之前的小伙伴那样。
蚂蚁突然调头往墙缝里钻,他慌忙用掌心拦住最后几只,温热的呼吸喷在冰凉的地砖上。
\"这次要数到一百。\"他对自己说,指甲深深抠进砖缝潮湿的霉斑里。
“该集合了。”还是昨天那个比他高半个脑袋的大孩子,揪着他的后领把他拽了起来。
“还没到吃饭的时间。”他转头疑惑地看着大孩子。
“好像是爸爸妈妈来了。”
爸爸妈妈这个称呼离他们很遥远,听说被领养的幸运儿都会有爸爸妈妈。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