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姨娘一张脸涨得通红,羞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一听宴嫣肯放她走,她如蒙大赦,当即捻起帕子掩住脸面,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那慌不择路的模样,活像身后有恶犬在追咬,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
至于宴嫣……
宴嫣施施然拖过一把雕花大椅,端坐于他内室的屏风之前,字字阴阳怪气:“闭门思过,便该真心悔悟。在此搞这些风花雪月、男欢女爱的勾当,是嫌陛下对您的厌弃,还不够深吗?”
随即,她目光落于案上药碗,语气转淡:“药已熬好,父亲还是趁热喝了,静静心吧。”
宴大统领手背青筋暴起,死死攥着锦被,竭力维持着镇定,声音却不由自主地拔高:“宴嫣!哪有女儿家三更半夜,强闯父亲卧房的道理!”
“这……这成何体统!”
“还有没有规矩!”
说实在的,他也清楚只是这呵斥,听着总有几分外强中干。
容她想想,宴嫣当时是如何回敬的……
宴嫣眉梢一挑,语气冷峭:“此时强闯,总好过您一不小心马上风咽了气,女儿再来为您更换寿衣,瞧个真切。”
宴嫣一句话,堵的他死死的。
他真的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
经此一事,他心底再无怀疑,自宴嫣嫁与死人守寡那日起,便早已将人伦廉耻,统统抛却脑后了。
就在宴大统领面色变幻、思绪还陷在那晚的难堪回忆中时,宴嫣却已笑靥如花地伸出手,朝他轻快地挥了挥。
“父亲也是被这动静惊动,出来查看的吗?”
“这便是那传闻中的登闻鼓?声响果然非同凡响,绝非寻常衙门口的鸣冤鼓可比。”
“难怪世人都说,登闻鼓一响,凡有冤情,必得三司会审,将是非曲直查个水落石出。”
宴大统领紧抿着唇,半个字也不想回应。
可宴嫣却似全然瞧不见他满脸的抗拒,依旧笑吟吟地开口,话语如绵里藏针:“父亲,不差个人出去……好好地探查一番吗?”
“还是说,父亲已经打定主意做个睁眼瞎了?”
宴大统领终究没能压住陡然窜起的火气,没好气地斥道:“方才你听着鼓声,笑得那般得意又不值钱,我还需差人去查?你脸上早已写得明明白白!”
“除了永宁侯府的裴桑枝,还能是谁!”
他话说的痛快,心下却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
裴桑枝敲响登闻鼓告御状……莫非,与前些时日那些沸沸扬扬的流言有关?
宴嫣故作讶然地轻呼一声,眼底却无半分意外:“原来如此,倒是我疏忽了,不小心将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女儿敢问父亲,以您对陛下圣心的揣度……”
“您说,陛下会允了裴桑枝所请吗?”
宴大统领不假思索,断然喝道:“绝无可能!”
“陛下乃仁德之君,万事皆以江山社稷的安稳为重!”
话音未落,宴大统领自己先怔住了。
陛下乃仁德之君……
这话在舌尖滚过,品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