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超脱因果、神魂澄澈的玄妙境界中,杨云天只觉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
往日如迷雾般笼罩在心头的种种困惑,此刻都如同被清泉洗涤过般清晰可见。
他仿佛站在时光长河的岸边,以一个旁观者的超然视角,冷静审视着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命运轨迹。
最先想通的,便是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宝物相争。
此刻细细回味,因果丝线那句“我比他强”的意念传达,确实并非妄言。杨云天轻抚缠绕在指间的丝线,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玄妙道韵,恍然自语:
“原来如此...‘空亡’虽是不染因果的特性,但其存在本身,就是因果律中最为特殊的体现。就像在平静湖面上凿出一个空洞,空洞本身虽不沾水,却是因水而生,又必将引发新的涟漪。”
他目光深邃,继续推演:“若有一日,当这股空亡之力壮大到极致,穴蛟匕或许真能斩断因果。
但眼下,它的力量确实不及因果丝线。而它方才的暴起发难,恐怕正是感知到了这股难以企及的力量,才会如幼兽示威般出手试探。”
除此之外,在这种超然物外的状态下,杨云天发现自己向来不甚精通的卦术,此刻竟能借着因果丝线之力,展现出前所未有的精妙。
他望向厚重云层深处,目光落在那条与自身幻象相连、已显不祥黑色的因果线上,心知这恐怕是自己命中的一劫,终将在未来某日应验。
但事关天道玄机,以他如今的修为,还无法强行窥探究竟。
“既然如此,不如先算算眼前的路。”他轻声自语,手中流光一闪,已出现五十根古朴蓍草。在这万籁俱寂、因果暂离的独特时刻,正是推演天机的绝佳时机。
他首先取出一根蓍草置于一侧,这一根象征“太极”,代表天地未分之前的混沌元气,在整个运算过程中都将静默旁观。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杨云天诵念着传承自上古的卦诀,将余下四十九根蓍草随手分作两堆。
但见一根根蓍草如被无形丝线牵引,在他心念控制下翩然舞动,分合变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数息之间,一个清晰的卦象已呈现在眼前——正是“水山蹇”卦。
“险阻在前,举步维艰...”杨云天凝视卦象,只见坎水在上,艮山在下,正是前有险阻、后有高山之象,与他此刻处境不谋而合。
“往蹇来硕,吉。利见大人。”
杨云天默念着上六爻的卦辞。这时因果丝线似乎怕他参不透其中玄机,竟分出一缕细丝,缓缓延伸,精准地点向那条与幻象相连的黑色因果线,仿佛在告诉他:这便是一切艰险的根源。
“‘前往则艰难,归来则有大成就,吉祥。利于见大人。’”
杨云天反复品味着卦辞深意,“我明白前路艰难,这卦象是要我暂且止步,回头是岸,去寻找那位‘大人。”
他眉头微蹙,陷入深思:“但这里有两点值得推敲。回头是岸意指前路凶险,而那‘利于见大人中的‘大人,恐怕不是凤皇。那日与凤皇深谈,她虽神秘莫测、实力高强,却并非我命中的退路。那么这位‘大人,莫非是指龙皇?是因为他承诺的物件尚未兑现么?”
“卦象中的‘大人’,或许并非单指某位强者,也有可能是暗示着某个关键的转折点。龙皇的承诺只是其中一环,更重要的是...”
他目光扫过四周狂暴的雷霆,感受着雷渊之地独特的道韵。
在因果丝线的加持下,他隐约察觉到这片绝地中似乎隐藏着更深的秘密——或许与那传说中的神兽,乃至天劫本源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前路虽险,却也不是全无转机。”杨云天收起蓍草,眼中闪过明悟之色,“既然卦象示警,不如暂且驻足,先将在雷渊中的收获好生消化。待准备周全,再图后续。”
就在杨云天踏出雷渊之地内层那狂暴的雷霆帷幕,重返相对平静的中层区域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头一紧。
焦黑的平原上空空荡荡,原本应当矗立于此的数十颗纯白龙蛋竟全部不翼而飞。焦土上只留下些许蛋壳蜕变的痕迹,在偶尔划破天际的雷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寂寥。
此刻,唯见牛顶天那魁梧的身影独自盘坐在一块雷击岩上,周身土黄色灵力流转,似是刚结束一轮淬体。听到脚步声,他猛地睁开双眼,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瓮声瓮气地惊呼道:“洛兄!你可算出来了!这大半年你都跑哪儿去了?”
“大半年?”杨云天眉头紧蹙,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四周,“其他人呢?那些龙蛋怎会全部消失?”
他心中疑窦丛生。按照先前渡劫后的感应,最后一批青龙族人完成化形至少还需月余光阴,怎会在这短短数日内就全部“破壳”?即便事出有因,龙皇也该知会自己一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