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琮也低着头，遮住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

就算顾凡真能死而复生又如何？在他们的万全准备之下，不依旧还是难逃一死？

“姑祖母，”温芮这根搅屎棍子果然不负众望，他质疑道，“这真的是你府上的小厮？我怎地毫无印象？”

说这话的时候，温芮故意背过了身去。

大理寺卿：“……”

长公主闻言皱了下眉，良久后才不以为意道：“你才来几次，还能让你把我府上的人摸清了？”

“但我记性可不差，只要见过的人，就会留下印象。但这位……”温芮眯了眯眼，“恕我并不眼熟。”

那小厮竟然也临危不乱，缓缓道：“小人职位卑贱，自然入不得逸王殿下的眼。”

长公主也说道：“府里的名册上有他。”

这话的意思，就是认了这名小厮的身份了。

知道长公主是不想插手惹一身腥，但温芮还是没忍住，说：“可是……”

“五弟这是在怀疑什么？”突然间，之前一直闷不吭声的温衡突然插嘴说道，“难不成这小厮还能说动长公主殿下陪着一起作伪证么？”

温芮：“……”

他一抖折扇，狐貍眼跟着眯了起来：“我也只是提出自己合理的怀疑而已，倒是三哥这么着急跳出来做什么？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你的事？”

温衡一派坦然：“我身为刑部的主事者，自然比你更关心此类案件的结果，倒是你，五弟，干嘛非要掺和这件与你无关的事情呢？”

“谁说与我无关了，”温芮的声音逐渐染上冷意，“我好歹也是见证了顾凡死而复生的证人，自然就该帮忙查明这桩案件的真相。”

“但你越线了，”温衡脸上的笑意依旧，声音却也冷了下来，“这案子就算不归我刑部管理，也远远轮不到你的御史台插手，现如今案件的主理人是路大人，不论是你还是我，都无权干涉路大人审案。”

大理寺卿路大人：“……”

呵呵。

温芮眉头狠狠一跳，刚想继续反唇相讥，就听见大理寺卿那边，突然传来一声低咳。

温芮：“……”

他瞬间闭上了嘴，薄唇紧抿，脸色难得僵硬。

一瞬间，大堂上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朝那边看去。

路大人的演技也实在不行，比起被威胁警告的温芮，他看上去受到的惊吓还要更大一点，让人想相信那声咳嗽是他发出来的都很艰难。

于是，屏风后的人长叹一口气，到底还是走了出来。

金玉色的衣摆先行荡出，紧随其后的是格外修长挺拔的腿。负手而出的人衣着简单却不简陋，腰间配饰也只一块盘龙玉佩，明明该是单调的色彩，却被他走出了一身写意风流的气质。

见他出来，刚刚还稳坐官椅的大理寺卿立刻跳了下来，连连后退躬身请安。

来人也从善如流，直接坐上了路大人本来的位子。

而在座除了长公主之外的人，都随着他的出现而站了起来。

能在一群站着的皇亲国戚中稳坐堂上，又被路大人如此恭敬对待，他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堂之上，所有官员均跪倒在地。堂外的百姓足足愣了快有半分钟，才突然反应过来，接连“扑通”地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跟着高呼，再不敢擡头窥视龙颜。

无论百姓还是官员，对这位“陛下”都有着该有的敬畏之心。

只有顾凡一脸如我所料般低垂眉眼，却偷偷用余光瞟着堂上的温霁雪。

顾凡：【……】

810：【……】

顾凡：【？】

810：【？】

顾凡：【怎么了？】

810：【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他居然不犯花痴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顾凡吗？

顾凡坦然道：【没有啊。】

810：【……】

真是奇哉怪也。

它本来还以为顾凡会因为长发古装的温霁雪化身尖叫鸡呢，结果就这？

顾凡当然知道810在奇怪什么，但愣是忍住了没开口。

“平身吧，无需多礼。”如玉石般叮铃作响的清脆声音自堂上响起，温霁雪眼神落在顾凡身上，良久后才幽幽收回视线，脸上微微含笑道，“朕也只是对这桩案件感到有些好奇而已，大家都无需拘束，该是如何便是如何即可。”

“谢陛下！”

这堂上之人大多都算地位崇高，真正第一次见到温霁雪的，其实也就只有李怀琮和顾翡玉罢了。

顾翡玉倒还好，只在第一次擡头瞥见温霁雪的相貌时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李怀琮倒是激动得脸都红了，他还未曾经过殿试，自然也没有面见过天颜。此时意外得以在温霁雪面前露脸，满心都想着要好好表现一番。

却不想，美好的畅想立刻就被顾凡打断了。

只听刚刚还听起来软弱可欺的嫌疑犯，此时却突然字字铿锵，朝着堂上的温霁雪高喊道：“启禀皇上，草民有冤情要诉！”

“住口！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顾珅思见顾凡如此胆大包天，连在皇上面前都敢随意开口，慌忙喝止他，然后上前朝温霁雪深深一弯腰，惶恐不安地赔罪道，“启禀陛下，小儿无知不识分寸，贸然出言冲撞了陛下，望陛下宽恕！”

温霁雪还没说话，温芮倒先开了口：“顾大人，我们陛下都还没生气呢，你就这么巴巴地替自己的儿子领罪了么？真不愧是能做到大义灭亲铁石心肠的顾大人，本王可真着实佩服您的忠直和气节啊。”

被温芮夹枪带棒地这么一嘲讽，顾珅思的脸色都青了。

他是哪里得罪了这根搅屎棍子吗？怎么就偏偏和他过不去了？

他们户部应该也没得罪过御史台吧？！

顾珅思当然没有得罪过温芮，可谁让他想让顾凡死呢。

作为温霁雪近臣的他，自然知道他们这位陛下可不会像他一样，因为一点好奇心就愿意留顾凡一条命。

毕竟就连肯来旁听，都是他软磨硬泡才把人给劝来的。

害怕温霁雪会跟长公主一样置身事外，温芮刚想再度开口，却听他们那位从不多管闲事的陛下，居然主动问话说：“你有何冤情？自可一一道来，朕在听。”

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和颜悦色。

温芮：“………………？”

昨天我让你来听案情的时候，你不还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嘛？怎么今天就突然“在听”了？！

温芮不理解，但他大为震撼。

别说他了，就连自持长辈一直端坐圈椅中的长公主，都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不由朝堂上看了一眼。

谁不知道这位陛下看上去温温和和特别好说话，但骨子里就是个冷血无情利益至上的薄情绝性者。

他何时主动插手过这些闲事？怎么今日突发奇想，摇身一变想当青天大老爷了？

最初开口的顾凡却好似对大堂上的暗流涌动好无所觉一般，无视身边顾珅思朝他使的眼色，跪拜后恭手道：“启禀皇上，草民要状告李怀琮作伪证，歪曲事实颠倒黑白，诬陷草民是杀人凶手一事！”

李怀琮惊讶之余连忙跟着跪倒在地，朝温霁雪叩首道：“草民之前所说证词保证字字属实，绝无弄虚作假，且草民还有人证佐证，杀人者只可能是顾凡无疑！”

“字字属实，绝无弄虚作假？”顾凡闻言冷笑一声，瞥了振振有词的李怀琮一眼。

李怀琮被他看的浑身一激灵，突然间从脊背处窜上一股寒凉之气来。

“你……”

可还没等李怀琮开口，顾凡就已经移开视线，扭过头继续对着温霁雪申诉道：“李怀琮方才言之凿凿说草民因为对赵公子心存爱慕，求而不得才会恼羞成怒先奸后杀，可是这证词却有一处天大的漏洞！因为……”

顾珅思也终于反应过来，闻言大惊，当即不顾场合就出言喝止道：“你闭嘴！”

“因为草民的真实性别，并非男子，而是一名哥儿！”

浅浅立个fg鞭策一下自己，下章明天中午12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