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凝香想了想，便问道：「妳可知道那位全公子是什么人？」

商小姐本是什么都不想说的，但温凝香那双眼眸却使人生不出恶感，比起看起来冷冰冰的慕容楚绣，她可说是像仙子般亲切可人。

「你们……杀了他吗？」商小姐最终还忍不住道。

「嗯……是的，但这是因为他先攻击我们，你应该知道背后的事，对吧？」温凝香尽量放缓声音，如水柔眸静静地看着商小姐。

商小姐忆起当日往事，轻声道：「我记得有一天我想偷偷出门玩耍，没想到却看到他……全身血迹地倒在家中后巷，我和婢女偷偷把他救下，他……他说他受了伤，我问他要什么药，他却说他要的药……我不可能找到。」

温凝香默默地听着，慕容楚绣对此事毫无兴趣，却不自觉把目光投在温凝香身上，她发现温凝香的攻击力比自己弱得多，可是对于人情世故却比自己更为了解，她洞悉别人的心事，能够轻易揣测别人的想法，如果换着是自己，恐怕根本不能哄出这商小姐说出任何话。

可惜温凝香的缺点却是她总是把别人的想法想得过于负面，以及总是把自己小看，所以变得如此柔弱。

「这几天爹要我绣球选亲，我不情愿，于是我便偷偷跑出去找他……他说只要他回复修为，他就能带我私奔。」当日的甜言蜜语犹在耳边，那人却已经化为片片飞灰，商小姐心中不禁悲痛欲绝，事实上不消温凝香说，她也知道自家情郎凶多吉少，要不然这两个女子怎能轻易找过来？

「他说他感到有一股……凌厉的鬼气渐渐靠近，他说只要他把这千年女鬼的修为吞噬，就能彻底疗伤，到时候就能把我带走，今天的绣球选亲，他特地装成侍女跟在我身边，运用法力使我把绣球抛到他想要的人身上，爹虽然不高兴我把绣球抛到女子身上，但也乐意找个年轻女孩子来陪伴我，所以让妳们进府。」

温凝香一怔，现在想来，当时自己无意中伏在慕容楚绣怀中，把她稍微退后，所以这绣球才会抛中慕容楚绣而非作为目标的自己。

「你知道他不是人？」温凝香迟疑着问道。

「嗯……但我……愿意。」商小姐怯怯地道。

温凝香总算勉强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那魔尊少子想必是利用商小姐给他庇护来疗伤，然后用灵识想探得灵物来疗伤，没想到竟然探到自己的鬼气接近，于是便有了今天的一幕……

原来是飞来横祸，总算跟自己上次硬闯魔界一事无关。

温凝香松了口气，但那颗刚刚放下的心随即又吊起来－－她们杀了魔尊少子，等于跟魔界结下梁子，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现在没事的，这件事就当作从未发生过好了。」温凝香轻柔地安慰着商小姐，商小姐嗫嚅着问道：「全郎……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个修道者，不慎受了重伤而已。」温凝香把黑衣少年魔尊少子的身份隐瞒着。

「他……真的死了吗？」商小姐惘然问道。

「嗯。」温凝香轻轻地道，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对于杀人一事她倒是没怎么后悔，只是伤害了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孩子……

商小姐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这份情也许说不上有多深，却是她的第一份爱恋，以后再也不会这般毫不保留地这份爱恋了。

温凝香叹了口气，回头去看慕容楚绣，却看见后者眨了眨眼睛，明显是有问题要发问的前奏，而且看来不像是什么好问题。

她连忙道：「对了，妳的庄院被我们毁成这样……要不要我们帮忙修复？」

商小姐红着眼睛摇头，她想怪责眼前的两个女子，但想起先起杀人之心的是自己的情郎，对方也不过是反击而已，而且对方都没有赶尽杀绝，甚至还在安慰自己，这位善良的千金小姐竟是说不出责备的话。

温凝香想起刚才那么大的声息竟然没有人出来察看，大约是因为结界封住了外界对于商府的接触，而府中众人则被他施咒昏迷吧－－怪不得那魔尊少子如此轻易便被慕容楚绣收服，要知道他的修为没了一半，还要花心思建起结界和使全部人昏迷，如非伤重得极为虚弱，恐怕他都不会花这么多心思，直接出城对付自己不就好了吗？

就算是伤重虚弱，实力还是不错，可想而知魔尊的实力有多强大……唉，自己那件事应该是办不成吧。

此时，东方已现鱼肚白，商小姐道：「妳们快走吧，要不然天亮后妳们就很难脱身了。」

事实上依自己和慕容楚绣的修为而言，要脱身谈何容易？但温凝香也实在不想再惊动任何人，当下点点头道：「谢谢妳的关心，我们先行告辞了。」

说着，温凝香的玉手在商小姐面前一拂，商小姐已经昏倒过去。

温凝香站起来转身，刚好看见慕容楚绣正靠在窗边看着日出，她发现慕容楚绣似乎常常看着天空，彷佛天空对她而言是什么新奇的东西，说来也对，除了人界，其馀五界大约都没有日出日落之类的美丽景色，剑灵大多来自仙界，这位来自仙界的剑灵应该都没怎么来过人界吧。

「慕容姑娘，我们也该离开了。」温凝香来到慕容楚绣身边，柔柔地道。

慕容楚绣回身看着温凝香，清晨的第一线曙光洒落在慕容楚绣身上，洁净的晨光愈发愈显得她的肤色象牙般泛着淡淡的白色光芒，五官是如同雕塑的精致和完美，眉梢眼角都是按着计算好的角度来刻划，那双平淡却清澈的眼眸彷佛化解了清晨的闷热，轻风吹起她垂至腰际的灰色长发，使她多了几分不吃人间烟火的仙气。

寂静不动的慕容楚绣，真的好像一个雕像佳人，美丽却毫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