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不会的！我还没有忘记！他们不能忘记的！他们还欠着我的！」温凝香尖声道。

「已经完了，二千年已经结束，妳本该进入轮回之中，因为妳的执迷不悟，所以妳才会于二千年之后都对这些事情念念不忘。」

「我没有执迷不悟……」温凝香身边的鬼火渐渐减弱，她的长发也落下来披散在身上。

「不要执着了，妳就算杀光天下的负心人，妳还是无法回到过去再作一次选择，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可以做的只有往前走。」慕容楚绣缓缓地走近温凝香，只见温凝香已经飘落下来。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明明没有做错……做错的是他，为什么受罚的是我？为什么？」温凝香哽咽着道，现在她已经跌跪在地上。

「妳没有做错，妳真的没有做错……是这世道本就不公平而已。」慕容楚绣走上前，双膝跪下来，然后轻轻地抱着温凝香，彷若抱着易碎的琉璃。

也许是因为慕容楚绣太淡漠，所以她才学会把凡事都看开，而温凝香毕竟是太执着了。

温凝香抱着慕容楚绣，伏在她的怀中抽泣着，哭声不大却是使人心碎。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但她不得不承认，那些人那些事已经成了过去，她都想忘记这一切的往事，可是她现在沦落成如斯田地都是因为他们，她怎么能忘记？

自己天天都活在这些人的阴影之下，叫她如何能够不恨？

慕容楚绣看得比任何都要透彻，大约是因为她本就是仙界剑灵，立身于尘俗爱恨之外，自是看得清楚。

所以她才能让温凝香都看得清楚。

慕容楚绣的怀抱总是带着甜香，她的长发软绵绵的如同薰香的软枕，修长的玉指轻轻梳理着温凝香的长发，纵使无声，却比世间所有的甜言蜜语好上百倍。

连眼神里，都流露出不曾出现过的怜爱。

到了这一刻，温凝香方才真正地明了，昨日是不能再追，更别说那二千年前的往事。

一切早就化作过眼云烟，只有自己还留住当年的回忆，任由它在心底腐烂成鸠药，最终误了自己的一生。

这份仇怨，终究是无法再报了。

这份恨意，也理应放下来。

是时候继续往前走。

自己的一生已经满目疮痍，不能再因而迁怒祸害其他生灵。

哭声渐渐平静下来，温凝香从慕容楚绣怀中擡起一张哭得乱七八糟的小脸，抽着鼻子道：「我是不是很自私很没用？」

「没有。」慕容楚绣摇头，温凝香只是看不透而已，换着其他人在她的位置，恐怕会做得比她更偏激。

温凝香又回复以前柔顺的模样，朝慕容楚绣靠得紧紧的，看着她那张精致完美的侧脸，合上柔眸一言不发。

她只想享受此刻的平静。

慕容楚绣侧头看着温凝香安详的睡颜，她心里又多了些特异的感受，这次的感觉大约是叫做－－同情吧。

同情温凝香可怜的遭遇，同情其他人死后都可以放下尘世恩怨，只有她一人不得不带着这些往事活下去，同情她总是习惯把自己藏起来……

一直以来，温凝香眼里那浓雾似的哀怨，大约都是因为这解不开的心结吧。

很难想像一个人孤独地活在尘世间，每天都要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仇恨活下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对于不解世情的慕容楚绣而言，她无法推己及人，却知道温凝香一直以来都活得很辛苦。

她的笑意，总是带着淡淡苦涩。

她永远都跟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慕容楚绣却有种奇怪的冲动，她想跟温凝香打破彼此之间的所有距离。

她想更加了解温凝香，同时，她愿意让温凝香更加了解自己。

在慕容楚绣怀中休息许久之后，温凝香终于在她的搀扶下重新站起来，首先看着的就是那个已经醒来的巨蟒精。

那巨蟒精也想逃走，但慕容楚绣和温凝香刚好在出口位置，使她都想走都走不了，她醒来的时候温凝香刚好在哭，所以连她都不太清楚为何刚才的千年女鬼会突然变得这般柔顺。

而那个救下自己的少女，为何又会跟那女鬼在一起，巨蟒精都完全不清楚。

巨蟒精只知道这两女对自己好像都没什么敌意，况且听着如此压抑又使人心碎的哭声，她也实在无法把这两个人联想到坏人那里。

温凝香走到巨蟒精面前，巨蟒精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温柔秀美的少女，就是刚才准备夺命的厉鬼。

「姑娘……」巨蟒精的眼睛转了转，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