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娇柔的美人,却有着比雪地梅花更要强韧的耐性。
已经五百年了,她依然毫无厌倦,甚至打算生生世世地等下去。
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会坐在这望月洞里,直至温凝香从那漫长的睡眠中醒来。
「师妹,温姑娘的人虽好,但她毕竟只是个凡夫俗子而已,比她好的人,外面多的是。」孙德仁苦口婆心地道,他总是觉得慕容楚绣阅历不足,所以才会把温凝香当作自己的亲人,现在
她活了这么久,难道还看不透这道理?
「师兄美意,我心领了。」慕容楚绣颔首道,孙德仁不禁怨恨自己当初看她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所以才把那留魂之法告诉她,现在竟是把天纵奇才的小师妹困在这不见天日的望月
洞里!
慕容楚绣那一手剑术绝世无双,加上生来就是剑灵,相剑之术更是无人能出其左右,这样的人理应骄傲,也值得骄傲,偏偏本该大出风头的她却自甘待在这里,守候着一个可能永远不醒
来的人--就算醒来了,也许第一件事就是找慕容楚绣寻仇。
三人寒暄了一阵子,师兄弟俩便放下东西离开,他们虽然打从心里喜欢如此柔顺的小师妹,但也知道小师妹心意难改,加上这地方诡异阴森,他们实在不想待下去,当下唯有告辞。
他们离开之后,望月洞回复一片死寂,配合着温凝香那狰狞的面目,更是鬼气森森,诡异恐怖。
慕容楚绣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她弯下身来,纤细的小手轻抚着温凝香那张镶嵌在冰晶里的脸孔,看见的彷佛不是那张狰狞的脸,而是当年那害羞含笑的温凝香,她轻轻地道:「妳睡了
这么久还不想醒来吗?」
她的眼眶一红,把精致的侧脸贴在冰面上,如同她当年撒娇时贴着温凝香的脸般亲密,只可惜脸上碰到的却只是冷得刺骨的冰晶,她的热泪顺着脸颊滑落,只听见她哽咽着道:「我好想
念妳,妳知道吗?」
我好想妳,想得快要发疯了。
五百年来,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跟她相处的一幕幕。
时光并没有抹走这些回忆,反而是使它们更是刻骨铭心,它们彷佛已经溶入慕容楚绣的血液里,永生难以挣脱。
回到我的身边,好吗?
我真的……好想念妳……
天一宫的书房里,三个男人面面相覤,双手抱胸,大眼瞪小眼,皆是无言以对。
「你们俩来找我做什么?」坐在书桌后的严正心不耐烦地道,刚才李辅道死死地拉着孙德仁进来找他,然后便坐在一言不发,眉头却是紧皱,像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孙德仁耸了耸肩,他也是不知道原因,刚才李辅道突然把自己拉进书房里,他还反应不来,但看李辅道罕见的一脸严肃,当下隐隐猜到他要说什么,所以便默不作声。
「宫主丶师兄,我……我……」李辅道突然拍案站起来道:「师妹那副模样,我实在受不了!」
严正心心中一凛,故作轻松地笑道:「你那小师妹长得如花似玉,你还受不了呢。」
孙德仁早就在等着李辅道说这句话,反而是微微笑道:「师弟有话不妨直说。」
「小师妹她本该是举世无双的铸剑师,她甚至还有古神手谕的神力,那身修为绝对是出神入化,这样的人注定是干出一番大事业的,但现在她在干什么!她在守着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的
尸身旁边,一守就是五百年,甚至还打算守候下去!」李辅道个性莽撞,这些话在他心里已经藏了许久,此时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
每当李辅道想起温凝香那张凄厉的脸庞,他就觉得很惧怕,老实说,他很难想像看上去温柔淡定的小师妹,为什么能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望月洞里守着这恐怖的尸身,就算当年温凝香真的
有什么苦哀,这五百年的沉闷守候也该欠了她这笔债吧!
却不知道慕容楚绣并不是在还债,她只是在默默地等待温凝香醒来。
严正心叹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但你们每次回来都是功败垂成,那徒弟的性子我也是了解的,她作出决定,就算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既然她一心要待在这里,我们又有什么法子呢
?」
李辅道忍不住又向孙德仁道:「要不是你当年心软……」
「师弟你没有看见师妹当年哭得多可怜,哭得铁石人都要心软了,我怎么舍得让她就此绝望呢?」孙德仁摇头道。
严正心对于慕容楚绣一直怀着愧疚,当年自己听从师兄之言,任由她一人在外流浪飘泊,只为寻找跟她完全无关的成神宝物,所以早就想补偿她,只是怎么做才能真真正正地使她高兴呢
?
李辅道皱眉道:「师妹生性单纯,阅人不多,才会把整颗心都放在温凝香身上,假若逼着她出来跟其他人接触,说不定她就会移情别恋……」
他语声一顿,因为他觉得「移情别恋」这四字实在用得不当,可是想起慕容楚绣那毫不把饰的爱慕情意……
在场三人皆是心知肚明,这慕容楚绣对于温凝香,的确是有点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