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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象(1/2)

假象

“……..”

死寂。

“江百黎,你没事吧?”江念郁脚上踩着的高跟鞋和地板碰撞着发出脆响,她心里急着,恨不得走得再快些,那脆响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快,像是催着人心脏骤停的鼓声。在走廊中不断回荡,一声接着一声。

江念郁的头发乱糟糟的,就在出事的前一刻,她还在处理乐队未来规划的新事项。

说实话,樊也南那事就像个个突然爆了的气球,那气球本是她装饰得好好的,想笑吟吟地看着那气球在锦簇中升上天空的。但这突然的爆响也给她提了个醒,她规划的再好,也有可能出现大把的、她意想不到的意外化作一根根银针,把她那些个气球扎破。

她忧虑樊也南因为网上那些风言风语而出了事,但樊也南一心要放任那些话的飘摇,她也就任由那些脏水停在那,不求时间将它们化成涓涓细流,只希望它们别再尖锐地戳着心口。

结果。

她才歇了歇心神,点了根烟,放空脑袋,任由烟雾攀附上她的神经。这边便星火落林,燃得她心窝窝一阵慌。

江念郁出来的慌忙,直接穿着高跟鞋便踩狠油门奔过来。她走的急,险些崴了脚,晃了一下。她蹙着眉头偏向墙壁的方向去走,一只手虚撑着冰冷的墙壁瓷砖,脚下生风。

“江百黎。”江念郁尾音不可察觉地有些颤。

她的视野像是个被钉死的小相框,而相框的中央,就是江百黎那有些垮的脊背,江百黎的背是一条极其生硬的线条,像是刻意坐得笔直,但内里已经弯了脊梁骨,强撑着,反倒是别扭得不像样子。

江念郁看不见江百黎的脸,她的视线囫囵吞枣般快速划过她所能看到的江百黎的所有身体部位,倏地,停顿在江百黎的手腕处。

江百黎的手无力地垂坠着,修长的手指苍白而没有半分血色,像是寒冬里被冷风吹得冻僵了血液,没了鲜活气。

而手腕处遮掩着的衣袖上,一滩刺眼突兀的血渍就那样坦荡地裸露在外面,江念郁走得近了,视野的相框重新定格在腕骨处,她看得清楚,江百黎的手在以一种很微小的幅度颤抖着。

“……..手…..手伤着了?”江念郁站在江百黎面前,这个问话让她的声音有些压抑不住的哽咽。

手坏了对于一个画家来说意味什么。

江念郁控制着力道去抓江百黎的小臂处,咬紧牙关。

“………..”

“……..你说……..”

江念郁想得到确切的回答,她焦灼地擡眼去看江百黎的脸,这一看,她彻底怔住。

江百黎眉心的那颗红痣上沾了已然干涸的血迹,那指腹大小的血像是停滞的浓雾,雾里面那颗红痣愈发得鲜艳。而痣的下方,那双眉眼,江念郁过去看着那双眼睛常常觉得是在看另一个更单纯的自己,而现在,那双眼睛未曾湿润,只是呆滞地盯着前面,眸子一寸一寸地移动,显得格外空洞。

江念郁挨着江百黎小臂的手指动了动,她的眼睫颤了下,心口因赶来而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也一瞬消失。

“……..”

“没事了……..吓坏了吧。”江念郁在唇角生硬地扯出一抹笑,另一只手摸上江百黎的头发,她声音低了些,略带安抚意味地道:“没事了,那些人会被惩罚的,会遭到报应的,我和江酖贺还在这世界上,他们……..”

“姐……..”江百黎像是零件上了锈的机器人,他永远比这个灵动的世界要迟钝一刻,他嚅嗫了下嘴唇,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待看清上面的血迹,他的眸子彻底停顿,“……..我没受伤…..那是樊也南的血。”

江念郁听见江百黎没受伤,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她的心又向下坠了坠。

来的路上,她随便打开任何一个有娱乐圈八卦交流版块的软件,都能看见樊也南的名字,以及那些让她难以接受的消息。

樊也南被捅伤。

樊也南还在做手术。

在抢救。

江念郁阖了阖眼,深吸了口气。

“没事了,没事了。”事已至此,江念郁也不知晓究竟该去说些什么,她只是抱着江百黎,轻声抚慰:“樊也南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

江百黎呆愣愣地任由江念郁将他抱在怀里,但片刻后,他又轻轻地推开江念郁,“你说,那些人为什么敢做这样的事情呢,姐。”他稍微歪了歪脑袋,像是不懂,正困惑着。

江念郁舔了舔嘴唇,想到那些个癫狂的人,眸底露了两分凶狠,“因为他们还没被人教过为人处事,一群肆意妄为的野狗,逮着个人上去咬一口,就以为自己的牙齿够锋利,放狗当的够释放本性了。”

“哦。”江百黎眨眨眼,动作缓慢地擡起手,指指自己,他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江念郁眼底,说了句让江念郁直接僵住的话:“他们可以做,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做呢?”

“……..做什么?”江念郁噎住,问。

“……..”江百黎盯了她半晌,最终摇摇头,一如从前那般,乖顺得仿佛对世界上大部分事都无欲无求,没有半分自己的情绪,“没什么。”

江百黎扭头接着看向手术室门口,他紧盯着顶上那高高的红色灯牌。

江念郁被他突如其来的沉默弄得更加心慌,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江百黎。”江念郁垂在身侧的手指摩擦,大拇指细细地摸着中指侧边那层薄薄的茧子,“你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什么是不该做的事呢?”江百黎陡然出声,他的语气分明温吞徐缓,确平白有两分咄咄逼人的意味,或许是江念郁的错觉,又或许不是。

江念郁伸出手指点了点江百黎额头上的那颗红痣,说道:“让自己下地狱的事就是不该做的事。”

“我不信神佛,你也不信,我们家里没有信的,姐。”江百黎陈述这个事实。

就像许多国内的画家。

画到最后。

灵感枯竭。

大多数的人都会选择去探索自己从未触及的领域。

而所谓神佛鬼魔,就是他们渴切的贪欲诞生出来的某种意义上的精神寄托。

他们自认灵魂向善,笔下画出来的就是心里最真切的念,但话里有几分真,谁又晓得。

江百黎画过鬼魔,但他从不画神佛。

你要问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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