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关着。
江念郁在门口处理樊博科的事。
也是这一瞬。
江百黎有些喘不过气。
江念郁的一言一语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听得清清楚楚。
楚松砚还在和樊也南谈正事:“樊也南,你放心,这事我会公关处理好的,不会给你留什么不好的谣言,你养伤这个期间,或许会没法去练曲或是参加一些乐队的活动,你放心,我已经让我的经纪人给江念郁送去了几个综艺本子,你病好了之后想参加哪个都可以,如果你不怕劳累的话,全都接下也没问题,你可以通过那些综艺来恢复曝光率…..我知道曝光率或许对乐队的人来说可有可无,这是我能想到的比较好的弥补方式了,还有我会找裴止念那边买两首曲子来给你们,我记得你们乐队经常使用他的曲谱……..”
樊也南摇摇头,拒绝:“不需要,我不需要什么赔偿,至于那些赔偿金…..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楚松砚坦言直说:“没关系的,钱不是很多。”
樊也南沉默两秒,坚持说:“我会还。”
见此,楚松砚抿抿唇,改口道:“好,如果你想这样的话。”
交谈结束。
楚松砚打了个招呼,便离开。
“……..”
“过来。”樊也南朝着江百黎勾勾掌心。
江百黎顺从地走过去。
但他人刚贴到床边,樊也南便抓起他的一只手,垂眼细细地看了数秒,所有血迹已然干涸却显得狰狞可怖的伤口都落到樊也南眼底。
樊也南的视野定格下这一刻,与刚刚认识江百黎那时的记忆重合。
“疼吗?”樊也南轻轻地朝着伤口吹着气。
“不疼。”江百黎摇头,但他的手却始终都在颤抖,抖个不停,怎样也控制不住。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具有说服力,江百黎补充了句:“我手腕有病的,以前画画留下的,总是会哆嗦,很久没发病了,可能是最近累到了,才会这样的,我真不疼,樊也南。”
“江百黎…..骗人是小狗。”樊也南的语速很缓,像是克制着什么。
“嗯,我知道。”江百黎顺着樊也南,嘴角还勾着小小的弧度,他的视线就那样轻柔地落在樊也南的脸上,仿佛樊也南说什么,他都会温吞乖巧地应下。
“……..”
“我还记得那时候,你第一次给我画画,你的手背上也都是红痕,和现在很像,但那时候停留在手背上的是颜料。”樊也南问:“你记得吗。”
江百黎思索片刻,摇摇头:“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时候我画的画,画里的你很漂亮,至于手背,我没看。”
“没关系,我看了,我记得。”樊也南笑着,但是江百黎莫名有些不喜欢那笑,为什么呢?或许是那弧度小小的,看起来那笑有几分硬扯出来的勉强。
“你不要这样笑。”江百黎说。
“好。”樊也南应许。
樊也南弯曲着脊背,轻轻地在江百黎手背上难得寻到的一处完好处亲了亲,他的气息喷洒在伤口上,温热的,痒痒的,还有些疼,江百黎的手条件反射般抽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又控制着将自己的手保持在原位。
江百黎很敏感。
无数个日夜,樊也南再清楚不过。
江百黎不止对那事敏感,对疼痛也万分敏感。一旦痛着了,他额头便便开始慢慢布上涔涔冷汗,只不过江百黎能忍,他忍受着,不动声色,不露马脚,让别人以为他很轻松。
“疼就说出来。”樊也南说。
“我不疼。”江百黎说。
撒谎。
樊也南松了手。
樊也南扭头看窗外,窗边有棵枝桠繁茂的树,那枝杈上常常停留几只小鸟,但今天,只有一只,他便看着,看着看着,他便开始勾着唇角轻轻地笑。
他说:“江百黎,你就像那只鸟一样。”
“为什么?”江百黎看过去,问。
那只鸟无甚特别的,灰白色的羽毛,站在枝杈上叽叽喳喳地叫,偶尔蹦跳着换到另一个枝杈上,擡着小脑袋眺望远处。
樊也南说:“它就站在枝杈上,看着病房内的我。”
就像你。
站在现在,看着以前的我。
江百黎不懂。
樊也南却并未再多说些什么。
………..
当天夜里。
樊也南躺着。
病房里面黑漆漆一片,没有半点光亮。
他始终都是半梦半醒。
或许是睡着的,又或许早就失了眠。
他只是在凌晨时分,呢喃着什么。
但没人听清。
一早。
护士换药的时候发现,樊也南高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