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远接话道:“临平离这还有三十里地,莫说是你女儿,就是骡子一天时间走过去也累死了。”
农女看着约莫十来岁,一脸稚气,声音清亮:“俺不累,俺要背俺娘到临平去,治好她的腿!”
薛竹隐摸摸她的头:“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你爹没来呢?”
农女见她和蔼可亲,胆子也打起来,仰头看她:“俺叫王三娘,俺爹带着哥哥们在家种地呢!”
“身上的盘缠够不够?”薛竹隐又问,“可会骑骡子?”
“俺爹说财不外露,俺才不告诉恁。”王三娘双手叉腰,偏过头去,腮帮子气鼓鼓的。
薛竹隐平日里总板着一张脸,顾修远头一次看她对一个小孩这么温柔,然而还吃了小孩子的闭门羹,忍不住噗嗤一笑。
“三娘倒是聪明,”薛竹隐无奈地笑笑,又问一遍,“可会驾车?”
“那是自然!俺在家常给地主家放牛,俺偷偷告诉恁,恁不许告诉别人。”三娘要薛竹隐弯下腰,贴近她的耳朵,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俺经常骑他们家的牛,那些牛都可听俺的话了!”
“死孩子,和恁说过多少次了不准骑牛,要是被发现了恁要遭打!”妇人突然一下坐直,训斥道。
三娘吐了吐舌,冲妇人做了个嘴脸,跑到薛竹隐身后藏了起来。
“这样说来,你也会骑骡子了?”薛竹隐指了指身后的骡子,“坐上去骑给我看看。”
三娘跑到骡子的身边,对着骡子耳朵耳语几句,又拍拍它的头,随后费力地爬上骡鞍,挥了挥鞭子,“吁”一声,骡子随即欢快地跑起来。
三娘走出一丈远,停下骡子,又走回来,面上满是自豪:“俺就说俺可以吧!”
顾修远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头骡子:“原来它可以跑这么快。”
薛竹隐给他一记眼刀,含笑对三娘说道:“这骡子既然那么听你的话,那你就和你娘骑着它到京都去吧。”
三娘疑惑:“这驴子给了俺,恁骑啥?”
顾修远回答道:“她既然是我娘……家的兄弟,自然和我一同骑马回去咯。”
薛竹隐瞪顾修远一眼,含笑对三娘点点头,从包袱里拿出五锭银子递给妇人:“我看这孩子聪颖,治腿剩下的钱可送她上学堂。”
妇人抹抹眼泪,指着三娘说道:“恁死孩子还不快给贵人磕几个响头!”
三娘当即便跪下来,规规矩矩地对着薛竹隐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认真地说:“恁真好,恁叫什么名儿?俺要记住,以后报答恁!”
薛竹隐蹲下来拉住她的手,认真地说:“不必记住我叫什么名字,若你以后有志向学,勤务农事,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三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顾修远将那妇人抱上骡子,嘱咐三娘:“你若要扶你娘下来,就喊别人帮忙,切莫要强,伤了自己也伤你娘。”
她点点头,规规矩矩地又朝顾修远磕三个响头,背道:“祝两位老爷大富大贵,财源广进。”
说完,挥鞭子便走了,留薛竹隐和顾修远在原地。
顾修远翻身上马,将自己的掌心递给薛竹隐,促狭地笑着说:“竹隐是不是因为有我在,所以才放心地把骡子赠给三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