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来过一次。”薛竹隐想起上次来这还是偷偷跟着顾修远来的,擡眼扫视二楼厢房,左手第三间应为曼娘所在。
“啊——”薛竹隐轻呼一声,她脚底一滑,身体后仰,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
梁楚下意识扶住她的肩膀,待她站定后又迅速放开,低头一看,地上有些许酒迹,大约是谁不小心打翻的。
薛竹隐皱眉,小心地绕开那摊水迹,又回头朝梁楚道:“多谢梁兄。”
*
顾府内,顾修远今日闲着无事,想到上次竹隐吃烤兔子吃得可香,特地又烤了几只,等她画酉回来吃。
左等右等也不见,他索性让人搬了把椅子到大门口,自个坐在大门口等她,这样她一回来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直等到日落西山,薛竹隐的马车才姗姗从街角转过来。
顾修远从椅子上站起,理了理身上的袍子,一溜小跑站到顾府门口的台阶下等马车驶过来。
马蹄声与轮子转动的声音越发清晰可闻,顾修远觉得那轮子像是从自己心上碾过去似的,马车越近,自己的心提得越紧。
十引,八引,三引,九丈,六丈,一丈……
马车没有停下,从他眼前隆隆而过,带起路上的灰尘扬到他脸上,顾修远还能够看到老周一脸的忿忿。
顾修远悬着的心像狠狠沉入水底的秤砣,他飞身追上去,飒然落在马车前。
老周猛勒缰绳及时停车,手掌抚着心口惊魂未定:“公子可不能做傻事啊!”
“老周,你要载竹隐去哪里?”顾修远问他。
“大人说她今日不回来吃饭,让我给您带个信,我正要把马车从偏门驶进去。”老周说道,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大腿。
“姑爷!大人她今日带了位公子去丰乐楼!她从来都不去酒楼寻欢作乐的,肯定是被他带坏了!”
一丝危机感浮上心头,顾修远想到那日薛竹隐和他说起梁楚时欣赏的语气,问道:“是不是叫梁楚的?”
老周摸摸脑门:“这老奴不知道,不过姑爷去了就知道了!”
“你快带我去!”顾修远说道,又想起什么似的,吩咐他,“你在这等我一会。”
不多时,顾修远风风火火地出来,手上拎了一个食盒,三步并作两步上了马车吩咐他:“走吧!”
丰乐楼内,曼娘正歌完一曲《浣溪沙》,软着腰肢袅袅婷婷地从台子上下来,见顾修远来了,原本冷淡的脸瞬间露出笑意,高兴地迎上去见礼:“指挥使安好。”
顾修远见她便问:“竹隐来了丰乐楼,你可有看到?”
曼娘嘴角的笑意微滞,说道:“看到了,一柱香以前,薛大人与一位清隽温润的公子并肩上了二楼,那公子还揽住了薛大人的肩膀。”
虽然那位公子很快就放开了,但她也不算说错。
顾修远眼底有隐隐的怒意:“他们在哪间厢房?”
曼娘给他指了指:“右侧第四间就是。”
二楼的走廊人来人往,顾修远见有小厮端着春见酒要往里进,给了一锭银子吩咐小厮把酒给自己。
顾修远和丰乐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上上下下的小厮都认得他的脸,见有银子可拿,小厮将托盘交给他,乐颠颠走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一手托着春见酒,一手拎着食盒,慢慢推开门。
厢房布置得很是雅致,书画琴茶一应具备,正中间的茶案两边,对坐着一对谈笑风生的男女。
薛竹隐听到推门声,擡眼看他,眼中有惊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修远周身戾气顿消,薛竹隐还是在乎他的,刚刚她发现他进来时眼里闪烁的光不会骗人。
他嘴角噙着笑意:“我路过丰乐楼,听门口的小厮说你在这,过来看你一眼。”
“这位是……”,梁楚转过来,目光与他相接,脸上还带着来者不拒柔和温文的笑。
他不过与薛竹隐在外头吃个饭,这顾修远就惶急地跑过来,看来薛编修与顾指挥使也没有外界传得那样貌合神离。
顾修远眼神凌厉,上下打量他,清瘦斯文,弱不胜衣,光看脸确实担得起“小白脸”三个字。
还装,竹隐统共认识几个男人?梁楚会不知道她已经成亲了吗?他看起来很不像竹隐的相公吗?
“这位是……”,于是,顾修远也装作懵然无知的样子,犹豫地发问。
“步前司都指挥使,顾修远。”薛竹隐言简意赅,又介绍梁楚,“国史院编修,梁楚。”
“原来是梁兄,我是竹隐的相公。”顾修远着重强调“相公”二字,假装大度道,“前几日听竹隐谈起你,夸你有学问还清直可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