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竹隐把钥匙插进锁眼里,逆时针转了五圈,锁扣啪嗒一下解开。
她这样披头散发走在东宫里未免太过显眼,薛竹隐也不大会梳姑娘的发髻,快速地替她梳了个男子的发髻,扯过一朵绢花簪在苏泠烟的头上,聊胜于无。
薛竹隐牵着苏泠烟纤细瘦弱的手,带她跨过铁栅栏的门:“走,我带你出去!”
不知触发了何处的机关,就在苏泠烟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窗外一束烟花直冲天际,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
薛竹隐错身去看那个信号,那束烟花是贴着西边的墙壁放的。
难怪她来了几次,从不见香辰殿外有侍卫看守。除了掩人耳目之外,林穆言机关算尽,只要苏泠烟敢自己从这个牢笼里走出去,立马就会有信号发出。
薛竹隐问苏泠烟:“这个信号是什么意思?”
苏泠烟害怕地抓住她的手臂,脊背剧烈颤抖:“我也不知道,林穆言带我出去的时候,从不见有这个信号。”
薛竹隐问道:“那我今日带你出来,与他平日带你出来,可有什么不同?”
苏泠烟摇了摇头,她努力地回忆,与林穆言相处时候的难堪尽数涌入脑海中,她捂住自己的太阳xue,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没事,不用去想了,姐姐在这儿呢。”薛竹隐轻拍她的脊背,试图让她镇定下来,她的目光漫无边际,忽然瞄到光洁如新的地上,地板似乎升高了些,比铁栅栏外的地板高出一截,铁栅栏门槛的高度也变低了。
薛竹隐瞬间明白,大约是地板承受重量减小,导致地板上升,连接了墙外的火种,导致信号发出。
她把窗子推开一丝细缝,园子的另一边,有几个侍卫正小跑着往这边赶来。
幸好今日是太子生辰,否则来的侍卫恐怕更多。
薛竹隐抓住她的手,带着她飞身下楼,若是跑得快,说不定还能在侍卫赶到前离开此地,苏泠烟穿的是宫装不易暴露,凭她的身份说不定也可以混过去。
楼梯上灰尘飞起,苏泠烟体力不支,跌倒在楼梯上,薛竹隐忙把她扶起:“有没有受伤?”
她痛苦地摇了摇头,不自觉地去捂自己的脚,她刚刚太匆忙太害怕了,连鞋子都忘记穿了,一路下来脚底沾满灰尘,被小石子硌到,还踩到了虫子的尸,体。
苏泠烟的脚踝传来一阵剧痛,她眼中几乎要涌出泪来:“姐姐,要不你先走吧,泠烟不能连累你。”
薛竹隐斥她:“这是什么话,我今日就是为你而来的,你快起来,先忍一忍。”
苏泠烟撅着嘴巴,含泪点头,扶着薛竹隐的胳膊,忍着脚踝钻心的疼痛,咬牙向前走。
薛竹隐推开香辰殿内殿的大门,听到门口传来的说话声,脚步顿住,本能地把苏泠烟护在身后。
侍卫已经到了门口,若此时出去,事情败露,恐怕难以走出东宫。
薛竹隐心急如焚,她揉了揉剧烈跳动的太阳xue,飞快地想着能够脱身的法子。
香辰殿庭院里高高的围墙外,出现一片飘逸的雨过天青色衣角,随即顾修远轻盈无声地落在了院子里。
“顾修远?”薛竹隐的声音里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惊喜。
顾修远匆匆对苏泠烟点了点头,握住薛竹隐的手腕,说道:“我送你们出去,区区四个侍卫不是我的对手。”
“不不不,不要兴师动众。”薛竹隐摇头,她忽地眼睛一亮,“你跟我来!”
香辰殿门口,秋云的手在袖子底下紧紧交握,面上仍是含着世故的笑,招呼几位飞奔而来的侍卫:“几位大哥不去前殿保卫太子和宾客的安全,怎么到这个废殿来了?”
四个侍卫一时无言,谁也不好把香辰殿里关了重要人物的事情往外说,有个机灵的小侍卫含糊着说道:“南门传来信号,说有刺客闯入香辰殿,我等前来捉拿刺客。”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秋云故作疑惑,“我家大人刚刚不胜酒力,于是让宫女开了香辰殿的门,进去歇息片刻。”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点碎银,分给四位侍卫:“几位大哥大热天的还要,着实辛苦,这点钱给你们留着买酒喝。”
为首的侍卫很是坚持:“东宫安危事关重大,我们要进去查探一圈才能安心。”
秋云为难地拧着眉头:“我家大人还在里面歇息,这么进去,你们就这么进去,恐怕不妥。”
“你们在东宫待得久,也知道我家大人素来的脾气,她若是受惊了,叱骂是在所难免的。”秋云说着,开始掏出帕子擦眼泪。
侍卫面面相觑,落泪的美人挡在宫门前,谁都不敢把她推开。
为首的侍卫一时涨红了脸,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说道:“秋、秋云姑娘莫哭,要不我们就不、不进去看了。”
有个侍卫犹豫着说:“可是那信号……还是进去看看为好,否则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为首的侍卫立刻斩钉截铁,伸手推开秋云:“秋云姑娘,得罪了。”
他刚推开香辰殿的门,庭院里悠悠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是谁搅了本官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