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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喜欢(1/2)

第23章喜欢

行径大胆奔放的丽龙主其实刚才躲进屋里擦头发的时候,也没少给自己加油鼓劲和正向暗示,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而对于路峥冷淡的神色,苏和其实有点发怵的。

就算他觉得和搭襟做这件事是天经地义,但还是怕路峥因此而不高兴,毕竟路峥的含蓄和内敛他心知肚明。

可转眼一瞧桌上已经填好姓名、年龄、项目,只等顿沙帮他投递的运动会报名表,苏和的胆子又肥了起来。

他想去运动会。

他需要搭襟。

路峥也答应帮他。

所以,这件事应当能成!

做好心理建设的苏和从卧房出来,捕捉到男人高大的背影,便赤脚踩在地上的像是捉耗子的猫一般偷偷接近,趁其不备,张开胳膊扑了上去。

丽龙主紧紧锁住路峥的腰腹,一只手攥着另一只手的腕子,形成了一个相当牢固的姿势。

透过薄薄的衬衫,他不算安分的手还摸到了路峥肚子上的肌肉,硬邦邦的,码的像规整的巧克力,一格一格。

而丽龙主的肚皮上,只有一整块的白巧。

再度形象而具体地感受到路峥身材到底有多好的丽龙主羡慕的不得了。

要是这肌肉能长在他身上就好了,他要是能跟路峥长得一样高就好了。

除去偷摸人家的腹肌,苏和还自来熟地把脸埋进路峥宽阔后背,他敏锐的鼻尖又闻到了木头的香味,很熟悉。

原本他鼻腔里已经被花油馥郁的味道熏到麻木了,路峥身上的味道,依旧清新自然,不熟花香,就像是人在被头顶的烈日晒到头晕眼花时,有人沾了冰凉的井水,星星点点洒向你,舒心的很。

这一切,都叫丽龙主对自己的搭襟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他想要和这样的搭襟滚矮榻。

当然,保守封建并被惊了一瞬的路教授并没有给小神子沉浸在这一切美好事物中的机会。

他的脊背因为紧张迅速绷紧,每一寸肌肉都写上了僵硬,下意识去掰腰间那白生生的瘦弱手腕。

苏和看着是瘦,但那是能拉开弓的胳膊,他攥的又死紧,已经是使出吃奶的劲了,不可能叫路峥顺利逃开。

学过点真东西的路教授其实也有不碰苏和的手,轻而易举将人摔出去的办法,但那样太痛了。

所以他没这么做,只是沉下脸,用每学期期末给本科生们强调挂科率和最终考核形式的语气道:“苏和,放手。”

不放手,就要挂科了。

“为什么?”苏和没上过大学,他听不懂搭襟话的威胁。

“你说为什么?”路峥被这理直气壮的发问搞的昏头,不知道,还以为是他做错了,“这里没有别人,你现在这是做给谁看?”

苏和的声音闷闷地从后背传来:“这里有阿图卢,就在你面前。”

路峥擡头,和那神龛上的小人像大眼瞪小眼,“你说的装样子还包含在它面前?”

丽龙人的信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在阿图卢面前秀恩爱?

苏和小幅度点点头,“……你说会帮我的。”

“我是说过会帮你,但我不觉得就这样在神像面前抱着也是必须的,一定要做这件事吗?”路峥不知道苏和还要他做到什么份上。

可无论是顾及他人眼光,还是风俗使然,现在这样的举动,已经远远超过他设下的界限了。

“当然不。”苏和动作起来,搂着路峥腰腹的胳膊跟着他的举动转了个圈,他绕到了男人的身侧,依旧抱着,“不止要做这件事。”

“那还要怎样?”路峥将胳膊张开,投降似的举着,不肯碰苏和一下,正人君子极了。

“我们做吧。”这话是丽龙主从电视上学来的台词,他觉得“滚矮榻”对于路峥这样的外地人,可能听不太懂,还是“做”简单明了。

神子的眼神纯粹,语气坦荡且自然,而这四个字,像是轰炸机飞过路峥的脑袋,将路教授的处变不惊、冷静淡定挨个击了个粉碎。

路峥是不会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的,但不妨碍他现在怀疑苏和有问题,“你吃错东西了吗?晚饭吃错了?”

丽龙人有吃菌菇的习惯,苏和现在的样子在路峥眼里,简直就像是吃了没做熟的菌菇,中毒后开始说不经脑子的胡话了。

“我没有,”苏和摇头,腾出一只手,暗搓搓挪到了路峥的腰带上,“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想和你做这种事。你是第一个,进到这屋子里三次,都还没在这里睡下的搭襟了,我也是头一个已经相处这么久,还没和搭襟滚过矮榻的丽龙主了。”

“再这样下去,阿祖和其他阿姆还是会怀疑。”苏和轻轻用脑袋在路峥的胸口处撞了撞,眼巴巴看男人,“而且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在白天出门,我也想和普尔萨一样光明正大地去参加运动会。”

路峥不做声了,他记起来路父所说的有关丽龙主白天出门的方法。

一瞬间,他明白苏和叫他留下的原因可能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为了破除丽龙主身上的规则。

这一切并不是像他以为的,和这单纯天真的丽龙主装样子,像办家家酒一样做戏那么简单。

而听刚刚苏和话里的意思,或许从前的丽龙主都是这样过来的,出阁之日在人群中选出一眼惊艳的搭襟,只要对方不拒绝,就能名正言顺滚进木楼里翻云覆雨。

哪怕他们彼此陌生,初次见面。

路父在电话里提起的那个老同学不也是这样,喜滋滋将被貌美的丽龙主选中,把这一切当成了艳遇般的喜事。

的确,丽龙不同于外面世界,格外开放热情的风俗,对他们这这种外来的男人,肉.体和灵魂只需要分开,就不会觉得在这件事上有什么损失。

一个漂亮、单纯的丽龙主的初.夜,你情我愿的事,甚至是占了好大的便宜。

可这却叫路峥觉得喘不上气。

路峥从没谈过恋爱,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有感情上的洁癖。

这么多年间,路峥身边同学、朋友、亲戚的婚恋都叫他明白,他以为的那种感情其实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真正的现实感情其实务实的很,家族和家族之间的利益可以成为两个人在一起的原因,到年龄经不住催婚刚巧遇到合适的可以成为结婚的理由,甚至一夜.情意外造出一条人命这种荒唐行径也能作为缘由。

这样一看,爱情根本不是人相恋、结婚、上床的必需品。

但除爱情以外的东西,似乎是。

好在,路峥不用像世俗低头,他没在读书的年纪因为追求者漂亮而点头在一起,也没在该成家的年纪走向联姻,他享受独身,宁缺毋滥。

可来到丽龙后,他的错误接二连三,甚至思想古板陈旧的他好像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路峥知道苏和的苦衷和目标,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

“苏和,你喜欢我吗?”

“喜欢?”苏和擡头,撞进路峥深沉的视线里,他一愣,而后迅速点头笑道:“我喜欢你,我当然喜欢你!”

“你好像不知道喜欢是什么。”路峥拧眉,虽然他也并不清楚这份复杂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但他知道苏和现在的所求,绝对不是建立在爱他甚至他们相爱的基础上。

路峥没办法做这种事,他不愿意,“这件事我没办法帮你。”

“你说什么?为什么?”

“我不能和你做这些,你现在所说的事情,在我眼里只有爱侣之间可以做,你我之间不是。我可以帮你演戏,但没办法真的陪你做到这一步。”

“可你不是答应装样子的吗?这也是搭襟要做的事情——”

“我理解的装样子就是做戏,如果早点知道你有这样的需求,当时我就不应该答应你。”路峥相当不近人情道:“你当时,也应该找一个比我更合适的人来。”

路峥觉得,他当时的点头,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苏和,都是走上一条看似开阔,实际处处掣肘的道路。

轰隆——窗外划过的闪电和雷声极其应景,毫无征兆的大雨忽然降临。雨季一直是这样,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阴沉了下来,望天木的树叶被雨点打出簌簌的声响,而湿润的水汽从窗外顺着风一同卷进来。

木屋里也变得有些潮湿。

路峥想说他该走了,胳膊上却有灼热的湿润东西落下来,那是苏和的眼泪。

豆大,圆滚滚的一颗,砸在路峥的隆起青筋的胳膊上,摔成了碎碎的一小片。

苏和总算知道他一直以来对路峥谨小慎微的顾虑到底是什么,他害怕路峥离开,也害怕从路峥口中听到他后悔当初点头做他的搭襟。

当亲耳听到这些话从路峥口中说出时,他的眼泪就不受控制了,哭对丽龙男人来说也是件没气概的事,在搭襟眼前哭更是丢人中的丢人。

可苏和憋不住,他破天荒恨自己眼皮薄而浅。

路峥手足无措,他能感到苏和因为控制不住情绪小幅度的轻颤,这种颤抖像是他曾经在西北高原见到过的鼠兔,那是一种被登山者逼如岩石堆叠的绝境时的模样,是绝望的,受伤的。

刚刚说出口的话似乎有些过于伤人了。

正当路教授想着还有没有补救一下的余地时,苏和却突然带着鼻音问:“所以,就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你才不愿意当我的搭襟吗?”

路峥语塞。

“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我从喜欢过什么人,阿姆们说,头冠要交给遇到的最亮眼的人,我当时只看到了你。”苏和低着头,不愿意让自己哭的红肿的脸展露在路峥面前,这不好看。

“哪怕我不知道你说的喜欢是什么,我也真心把你当成我的搭襟对待。”苏和又酸楚又气愤,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吐露自己的心声:“我只想和你做这种事,我没想过和别人做这种事,也从没想过再找一个其他人来当我的搭襟。”

“这不能,当做是喜欢吗?”

“苏和。”

苏和肩膀一颤,“这不能吗?”

路峥深吸一口气,“如果我离开了,你要怎么办?”

“我会欢送你的,”噙着眼泪的神子擡脸,说出了和出阁那天一模一样的话,“我不会强迫你留下的,真的不会,你可以放心。”

苏和从没想过要他的搭襟留在绿林里,毕竟他一开始找到路峥,为的就是离开这片林子。

他不会本末倒置。

等待路峥回应的苏和却没看到他想见到的舒心表情。

路峥的脸色更深沉了,他黝黑的眸子倒映着是丽龙主梨花带雨的脸,但那眼底没有情绪,像一潭幽深到无法看清的池水,死板又肃静。

放心?

他不放心。

路峥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窝火和无能。

事情如越轨般超出了他能够控制的范围,他却不知道要打方向盘还是刹车,才能叫一切都恢复原状。

苏和还是不喜欢他,至少路峥这里的喜欢,不会是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离开,永远分别,彼此各自安好。

而应该是他想让苏和继续去上学,让苏和离开这座无聊的木楼,甚至让苏和离开丽龙去见识更远的世界,不再做这该死的丽龙主。

窗外又是电闪雷鸣,路峥认清了他一直以来只想模糊的真相。

他看着苏和,满腔无奈:“你还是不懂。”

“我融入不了你们的习俗,我可能,真的不适合做你的搭襟。”

苏和自认为是个聪明的人,无论是学习新东西还是脑筋急转弯,就没有能难住他的。

但路峥身上种种如雾气般看不清摸不透的迷障,却叫他像个笨蛋似的,如何交那一份答卷,也答不到阅卷官的心坎上。

更何况一开始就提出要离开的人是路峥。

这辈子绝大部分时候都待在雨林里的苏和一直明白,他和路峥这种外面大城市来的人,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

他们之间只是短暂有了相交的一段时光,短暂有被捆绑在一起的关系和身份,而这在冗长的人生里,只能算作萍水相逢。

路峥迟早是要走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没办法留在这里。

苏和也顺着路峥这样做,难道还有错吗?

他放路峥自由,还成了他的不是?

苏和的确迟钝,他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凡事都顺着路峥,以路峥为先,路峥说什么就是什么,路峥想做什么他也绝不阻拦,就连上床的位置他都怕路峥疼,自己选了被开门的那个。

他做到了一个体贴、温柔的搭襟该做的一切,从前的丽龙主们未必有他做的这般好!

可现在,路峥就因为他不懂什么叫喜欢,要中断和他的关系。

苏和也委屈,眼底燃起愤怒的火苗,擡脸和路峥四目相对,“哪怕我真的笨,真的不懂,那我可以学,我学着去喜欢你,不就好了?我从没想过要去另选一个搭襟,我如果愿意选别人做我的搭襟,还会在这里眼巴巴缠着你吗?”

丽龙主也是有尊严的,不过苏和一直觉得这东西不重要,在搭襟面前,男人的面子里子都不重要。

丽龙人虽然不强求忠贞的,但在感情存续的时候,也要问心无愧,苏和更做不出占着路峥去骑驴找马的事情。

他只有路峥一个,也只要路峥一个。

“更何况,要是我喜欢你,你就会和我做那档子事了?净知道说我不懂,那你懂,你教给我,什么是喜欢,我肯定今天晚上就能学会!”

气巴巴的丽龙主已经快失智了,他打定主意,今天路峥教会他什么是喜欢,那滚矮榻的事就安排在明天。

总之,该滚的矮榻一定要滚,他也不会随随便便换搭襟,喜欢是什么,他迟早也会知道的!

“换搭襟的事情你想也不要想,你都和我见过阿祖了,你要是、要是就这样不要我了,我会告诉阿姆你始乱终弃,你和你的学生别想走出这片林子!”丽龙主可不是吃素的,刚刚还红着眼圈掉眼泪,现在就敢放狠话威胁人了。

只是别人放狠话的时候,多是揪领子卡脖子,奈何路峥太高,丽龙主还怕他跑掉,只能继续死死抱着男人的腰,手上用足力气,像是要把路峥从中拧成两节。

一边搂着,一边把脸上的眼泪蹭到路峥的衣服上,这样才解气。

路教授被这突然揭去乖顺皮、‘凶巴巴’的小神子吼的一怔。他突然想起路父说的事情,好像他从前那位前辈,就是逃跑的路上被凶悍的丽龙主用蛇逼了回来。

他还不知道自己竟然有受.虐的倾向,因为苏和眼下的话,叫他有点欣喜。

可他真的能教会眼前兔子似的顶着一双红眼睛的神子什么是喜欢吗?

路峥为人师表,教案上的知识点条理清晰,逻辑在、大纲在,他就能层次分明地给学生们讲述清楚,就算再笨的人,下来找路峥开个小灶,也能领悟。

可感情是什么?是一团乱麻,是遍地碎沙砾里的一颗珍珠,是路峥在无人之境的沼泽地里蹒跚许久才见到的鬼兰。

它繁复、不够具象化,也没有条理和逻辑,甚至没有必由的因果关系。

杂乱的麻绳可能解不开,沙砾里的珍珠也可能被掩埋,更不是所有深入沼泽的探险家都能有幸见到鬼兰。

路峥自己尚且混沌朦胧,他无法教会苏和。

路峥垂眸,“苏和,我没办法教给你什么是喜欢。”如果这样做,好像也就成了诱导苏和喜欢上他。

“喜欢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同的感受。”于路峥而言,或许就像他养兰花的时候,会希望兰花生长茂盛,想尽全力叫它们无忧无虑,姿态优美地长出纤细的叶片和直挂枝头的花骨朵。

但苏和不养兰花。

所以他不会懂路峥这份心情。

那神子的爱会是什么样呢?

路峥其实也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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