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平局?”沈知锦冷笑:“你仔细看看,我们俩谁离终点更近?”
严归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沈知凡很上道,立刻向终点的方向张望了一下,信誓旦旦道:“沈知锦离终点近!严归,按规矩,你输了!”
“什么破规矩!我们比的是谁先到终点!不是谁离终点更近!”严归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不要胡搅蛮缠!”
沈知锦摊了摊手,指了指四周围观的人:“我说了不算,你不妨问问大家的意见。”
严归瞬间看向四周,眼神冰冷,大有谁要跟他作对就跟谁结仇的架势。他气势汹汹,加上他又是首辅独子,一时竟没有人敢发声。
“你看,没人支持你说的话。”严归盯着沈知锦:“不信你就继续试,看谁敢跟我作对。”
“严归。”沈知锦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遗憾,“你怎么还不懂呢?”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不走?你以为他们为什么围观?你以为他们是怕你吗?”
“你问问在场这些人,当我说你输了要大喊‘我是草包’的时候,哪个不是幸灾乐祸?哪个不是翘首以待?”
“你确实有权有势,可那是属于你的吗?公道自在人心,你以为离了你背后的那些人,你在大家心里还剩什么?”
“严归,你知道对你来说,最可怕的是什么吗——没有人觉得我输,也没有任何人觉得你赢。从这一点上,你已经输了。”
沈知锦一番话说得抑扬顿挫,听得在场的人都呆了呆。许景彦直直地注视着她,心中被她刚才一番话激荡得悸动不已。
他今天已经见到了沈知锦的胆识,此时又领略了她的见识,既意外又惊喜:原来沈知锦是这样出色的人!原来沈知锦和那些后院女子这样不同!她大胆、坦诚、率直,就像耀眼夺目的太阳,让人根本移不开目光。
许景彦欣赏地看着她,眼神中甚至带上了骄傲和自豪。
严归的眼神却完全不一样。沈知锦每说一句话,他的眼神就愈加恶毒几分,等沈知锦说完,他恶狠狠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剐。他咬牙切齿地想了一会儿,竟想不到言辞来反驳她。
“沈知锦!我们走着瞧!”严归一甩袖子,愤怒地转身就走。身后小厮快步跟了上去,被他猛地甩了一耳光,微微抖了一抖,又捂着脸颤巍巍地跟上脚步。
沈知锦摇了摇头。恶人自有天收,她记得上一世严归的结局就不太好,看他如今的作派,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没有心思管别人,双手紧紧捂住小腹。刚才比试时太过紧张,她无暇顾及抽痛的小腹,如今松懈下来,小腹的冷痛就像排山倒海一样袭来,让她禁不住冷汗直冒。
大概是刚才颠簸得厉害,她的头剧烈疼痛起来,眼前也开始发黑。她迷迷糊糊听见耳边有人在叫她,可她实在没力气答应,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栽倒下去。
*
学堂外的茶楼上,周南安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这这这……这女子也太厉害了吧,竟然能几次绝处逢生!你听她那番话,句句戳在严归痛处,严归的脸都要黑成碳了!人间奇观,人间奇观啊!”
“别感慨了。”陆子羡淡淡品了口茶:“我暂时用不到人参,有空派人送到我府上就行。”
“你是强盗吗!”周南安忿忿不平:“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会赢?你看出什么来了?”
“想知道?”陆子羡看都不看他:“自己想去。”
“谁稀罕!”周南安气鼓鼓地哼了一声:“难怪他们都说你是怪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偏什么都不肯说!”
陆子羡不置可否,慢条斯理地翻着手中的书。
周南安看了他一眼,又气又无奈:“我说子羡,你真的不打算听你爹的话入朝做官吗?就凭你的才学,科举中第不是轻而易举?”
“不去。”
“为什么呢?”
陆子羡没做声,只扫了他一眼。周南安明白他的意思,噎了一噎:“也是,看看首辅独子都什么样了,这样的朝廷,确实不配让人效忠。”
“可是子羡。”周南安不无担忧地看着眼前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树大招风,有些时候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会招惹上你。你别跟我爹一样,临到头才后悔没有早做准备。”
陆子羡听了这话,擡眼看向周南安,默了默道:“嗯。多谢。”
周南安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事情我不多嘴,有需要我的地方开口就是。至于人参……呃……”
“没事,晚几天送来也行。”
“你你你!!”周南安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气鼓鼓地跺脚:“衣冠禽兽!”转身走了。
陆子羡把玩着手中茶盏,随即合上手中的书,朝学堂的方向看去。
刚才他看得清楚,那女子表面上用刀威胁严归,实际却是为了拿到一片柳树皮。据他所知,柳树皮具有止血镇痛的功效,是军中常用的偏方。
而且那女子挑选的枣红马,虽然身形不大,但皮肉紧致、步伐矫健,明显是一匹好马;而严归的马虽然看起来高大,实际却步履轻浮,跟他人一样是绣花枕头稻草包。
他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他熟读兵书,且曾有实际作战经验。可那姑娘一个闺阁女子,又是从何得知?
更何况,面对严归突然使诈,她不仅不慌不忙,还能迅速以退为进、借力打力,甚至将严归拉下马,取得优势局面——这种胆识和魄力,别说女子,怕是连很多男子都比不过。
陆子羡的眼神渐渐玩味起来。迄今为止,这还是第一个敢和严归叫板的女子,这个人身上,似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不定,她会成为破局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