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思维
如果不是亲耳所听,傅迟许简直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聊,聊聊就聊聊,但干嘛要我坐过来”傅迟许一边觉得惊悚,一边心里又多少还是有点期待,“宝贝,诉诉
“——你是诉诉吧能不要这样吗,我有点害怕。”
嘴上这么说着,但他人倒是诚实,已经挪动过去,坐到余诉时床上了。
啊!前妻这床还带点余温,坐着好软,好舒服啊。
触感是其次,主要还是心灵上的满足。想想上次他过来时被明令不许坐床,这次他一声不吭,却反被前妻邀请——两种情况对比之下,“你坐过来”这句话的含金量有多高,不必傅迟许强调了吧
“你少来,”余诉时斜了一眼前夫诚实挪动的身体,撇嘴吐槽道,“害怕怎么没见你停顿哪怕一下我就是找你聊聊天而已,又不吃了你。”
傅迟许轻哦了一声,微微有点失望:“聊什么”
“你被家法伺候那晚,我不是带你回房间,帮你处理伤势了吗”余诉时娓娓道来,“我让你脱衣服,你别扭半天不肯脱;我问你为什么之前没事,现在反倒害羞起来了时,你说……你之前没有真正地认识和反思自己的错误,还在用旧的思维来看待我。
“这里的‘旧思维’,我理解是你的还觉得我是你的恋人,男妻,是你法律意义上所拥有的另一半,对么”
傅迟许没想到,宝贝前妻发起的是这么久之前的话题——久到他有点记不太清当时的情景了。稍微回忆了一下后,他才点点头:“是。
“在你扇我巴掌之前,我一直是在用旧思维看你。后来哪怕意识到问题了,也花费了很多时间去纠正。”
因为是旧思维,因为心里还隐隐地认为这个人没有离开,这个人还属于他,所以之前的傅迟许不管怎么对余诉时求和,都始终是一股“你别闹了,快回到我身边”的内味儿。
他并没有深刻地去探究他们离婚的原因,只是肤浅地觉得余诉时是不满了,委屈了,在跟他撒娇闹别扭,故意不回到他身边。
“说我没认清状况也好,不愿接受事实也罢,我那时就是固执地觉得你从未离开,你还是我的人。你对我爱答不理我生气,你回避与我的来往我生气,你不接受我的示好我生气……看到你和别的男的走在一起,举止亲密,我更更更生气。
“我习惯性地还将你当作我的老婆看待,没意识到这种相处方式已经不被允许,不复存在了。”
离婚意味着他自由了,余诉时也自由了。没有了那一层婚姻关系的加持,余诉时爱搭理谁,不爱搭理谁,想接受谁的示好,想和谁举止亲密等等,都是余诉时自己的选择。
他傅迟许作为前夫,没有资格生气和插手。
“这样啊……”余诉时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么说,我几巴掌还挺有威力应该早些打,让你早点清醒的。”
“是,”傅迟许摊了摊手,自嘲地笑笑,“早些打,让我早点醒悟,我说不定追求你的进度又能比现在更快一些了;你说不好已经原谅我,跟我复合了。
“——开个玩笑。那一巴掌确实威力够大,让我一下反应过来:我们是真的离婚了,你是真的不属于我了。”
傅迟许记不太清脸上挨巴掌的感觉了,大概是火辣辣的,带点痛
但被前妻一顿骂完后,那种心脏仿佛要被撕裂,被挖空的抽痛感,他却记得一清二楚。
听到这里,余诉时反倒是笑了,饶有兴趣地追问前夫:“难受吗”
傅迟许唉声,饶是回忆也让他有点喘不过气,他随手拨了拨额前的刘海转移注意力:“难受啊……怎么可能不难受
“像是有一件很精美的,你很喜欢的瓷器,某天突然碎掉那般。你在瓷器碎掉的时候就转身离开了,而我则是自欺欺人地将它拼凑,安慰和洗脑自己:这是冰裂纹,我喜欢的瓷器依旧完好无损。我靠着自我欺骗又度过了一段时间,直到拼凑的瓷器再也承受不住,碎得不能再碎,再也无法拼凑起来时,我知道这个东西真的不存在了。”
傅迟许是个从小锦衣玉食,什么都不太缺的大少爷,这种失去某样事务后无法再找到替代的感觉,是他鲜少鲜少体验到的。
当意识到美好的事物不再,拼凑不了,也寻不回来时,他意识到自己当年挂在嘴边的“好马不吃回头草”,“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两句话,是多么愚蠢。
会说这种话的人,多半是还没遇到自己最珍视,最割舍不能的那样事物吧。
“晚了,”余诉时听得津津有味,不忘笑着在前夫的低落情绪上再浇一勺,“这种无法割舍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撕裂感,我当年离婚的时候就体验过了。那时候可没人在身边安慰我,开导我。”
傅迟许抱歉地摸摸鬓角:“对不起诉诉。”
“不过……也行吧,”余诉时不需要傅迟许的道歉,他已经听得很多了,再说他也过了需要被道歉的阶段,“虽然你时隔两年才体会到,但也说明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嘛。
“然后呢那天被我扇巴掌之后,你怎么振作起来的”
傅迟许是真不太想回忆那天的事,毕竟真的太痛太痛了。那天他又痛,又狼狈,像一条反复挣扎后终于确认自己被遗弃了的狗——还是自己作到活该被遗弃的那种!
但前妻难得表现得这么兴致勃勃的,他也不能不答。
他知道,余诉时当年承受的痛,一定比他两年后感受到的强烈,难挨百倍。
“是徐亦文,徐亦文把我扶起来的。他说,‘置之死地而后生’。”
“嗯”余诉时脑袋一歪,非常意外,“你那个秘书居然会说这样的话啊他虽然礼貌客气,做事也规规矩矩,张弛有度,但我老觉得他不怀好意——有时候阴阴森森的”
傅迟许推断,自家秘书当时会说那样既有道理,又不失人情味的话,多半和那小子对前妻家经纪人的别样心思有点关系——毕竟他和前妻要是掰了没可能了,徐亦文和苏经纪人之间的来往,也肯定不会多了。
但他还是比较人道的,之前没在前妻面前戳穿自家秘书的心思,眼下自然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