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亲有两个兄弟,长兄承爵为嗣齐王,次兄则是封高平郡公,两家关系很不错,虽然别府另居,可也在同一坊中,只隔了一条街。听说长孙微云到了王府中,高平郡公府上的小娘子也匆匆忙忙过来,与姐妹们一叙。
她们都是知道长孙微云在长宁公主府上当长史的,这会儿人手一本《昆山小集》,兴致勃勃地问昆山书院,知闻楼相关的事情。她们都是宗室女,可已经算是疏属了,再加上家中长辈不愿意卷到政事中,便勒令她们留在府上,不许跟长宁或者同安亲近。故而她们纵然心中羡慕,也只能做旁观者,看上那一场热闹。要不然以她们的文采,也是能到知闻楼中做事的。
长孙微云直到瞧见了《昆山小集》,才骤然间发觉这一本册子已经印刷出来发行了。她远离了公主府,刻意避开了相关的消息,只想冷一冷自己那颗炽热的心。可如今在瞧见付诸心血的东西诞生时,那被强行压下的情绪如同海浪般一波又一波地拍打来。她强行按下了那抹伤神,与王府中的姐姐妹妹说《昆山小集》的来历。听得一阵赞叹声后,她心中更是落寞,这些东西日后可能与她无关了。
“观音,日后咱们也能像《昆山小集》般刊刻自己的诗文吧”说话是的嗣齐王李成器的嫡长女李微霜。
“大姐姐,大兄买回《昆山小集》时,还带来一个消息。说是对文章有异议的,可以写一篇寄到知闻楼去,她们下一回会刊刻出来。”高平郡公的次女李微言说道。
长孙微云听着她们兴致勃勃地议论《昆山小集》,心想道,这事情她不知道。应当是她休假的这几日,凌寒,孟彤管她们想出来的,事实证明了,有没有她在都无妨,公主身边最是不缺将活办好的人。
待到离开王府后,长孙微云面色沉了下来,眉眼间都是沉甸甸的心事。她不想回家,也不能够去公主府,任意走着,不知不觉到了知闻楼前来。虽然很少人来此抄书了,可里头很多图书是别地没有的,人来人往依然万分热闹。随意一听,就能听到“昆山书院”“经世文章”这样的字眼。士人们很是自傲,有强烈的攀比心,一听是昆山书院的优秀文章,立马便命小厮去买了回来。等看到颜通儒,魏羽甚至还有萧维摩这般大家的评点时,众人更是豁然开朗,如痴如醉地看。也不仅仅是士人,朝官们也凑了这份热闹。他们虽然通于政务,世故,可文章还真不一定有那些锐意进取的士人做得好。
这第一次刊刻的《昆山小集》中,也有长孙微云的策论。听到小声的议论话语,长孙微云还没凑近,另一头忽地传来了孟彤管的声音。她正小步快跑来,自来熟地拉住了自己的袖子,直往知闻楼里去。
“快快快,我们有一件事情争不出结果,你看该如何是好!”
到了知闻楼中时,长孙微云擡眸一看,除了凌寒,孟彤管,裴锦娘,温秋水她们,还有些许陌生的面容,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子。约莫十五六岁,笑起来很是活泼动人。
“咱们这昆山小集刻印出来,跟经书差不多,只是要薄上一些。文章长长短短,一块块的,浪费的纸张甚多。”孟彤管望着长孙微云,顺手从书架上取出一幅卷轴来,往桌上一摊,又说道,“若是像卷轴这般就好了,当然,也不用那么长。”她已经吃够了就着凭几读卷轴的苦了。
杨采薇挠了挠头,说:“我确实觉得这样挺好,也不用变化什么了。”
“你别说话。”孟彤管瞪了杨采薇一眼,继续和长孙微云说,“公主提了,对文章有异议的也可提笔成文寄过来刊刻上。可若是等到下一回小集,可能一个月,也可能更久,说不定大家都忘记了这回事儿。所以啊,这一定要改。”
长孙微云并众人的热情包裹着,那颗寒峻的心也跟着活了起来。她抿唇说:“孟娘子的意思是铺开一张更大的纸么”
“是啊,就都刊刻在一张纸上好了,而且正面反面都可以利用了。”孟彤管扬眉一笑,“听凌娘子说,已经有人研究出造价更低的纸了。”
又有人说道:“可这样就不像《昆山小集》了。”
长孙微云沉吟片刻,又说:“若是《昆山小集》保持如今这模样呢而驳斥或者附和的文章则是另外刊刻在纸上除了文章,还可以填充些其他东西。”她想到了城门口的“布告”,可在话出口前,她便将这一念头压下去了。
“是了,这样《昆山小集》挣一份钱,新的小报也能挣一份。”一道声音响起。
长孙微云顺着声音望去,是个瘦削的,眉眼苍白的小娘子,约莫十五六岁,笑起来的时候面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一身病态,可双眸炯炯有神,藏着一股韧劲。
孟彤管顺着长孙微云的目光望去,笑着介绍说:“这是颜司农家的六娘子。”
长孙微云恍然大悟。
是替公主出主意买地建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