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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玉真虽然很不耐烦处理裴颛的事情,可到底是姐弟,不能真的不管不顾了。说等着官府的消息,可转头便将这事情交托给了傅母杜同玄来处置。不过打探消息的人不仅仅是裴家人,还有长宁府上的亲信。
北里三曲在平康坊中。而长宁公主宅邸在平康坊占据半坊之地,只隔了一条约二十五步的长街。
消息来得很快,那人也不敢隐瞒,一一说给了长宁公主听。
行凶之人是南曲某一都知,名唤卢温儿。听她的假母说,在去年十月,裴颛便来她们楼中流连了。贵族弟子向来是一掷千金,没多久便将带的金钱花得一干二净。这假母还说了,裴颛曾经许可卢温儿花一二百金替她赎身。总之就是裴颛和卢温儿感情不错,谁也不知道卢温儿为什么行凶杀人。
长宁面色沉得很,她打心里地厌恶北里三曲的存在。可这三曲之地与官府息息相关,蓄养的都是官府歌伎,没那么容易取缔。长安城中达官贵人酒席间需要作陪甚至是进士曲江宴游街,都会去请歌伎来助兴。圣人是不会为这事情大动干戈的。
长孙微云的心情也很沉重,她问道:“卢娘子的户籍没有在教坊司”如果户籍在教坊司,以裴颛的本事,是没有办法让她脱籍的。见底下的人讷讷不言,长孙微云又说,“再去打探打探。”小半日的时间,派遣出去的人便又回来了,如实禀告说:“北里三曲似乎有不少户籍不明的人,并没有隶属教坊,不知道籍属何处……有一位同卢娘子关系不错的小娘说,卢娘子一直以落入风尘为恨,常道自己是清白人家。卢娘子曾经想逃出去,后来都被人抓了回来……”说的都是与卢温儿本身相关的事情,也正是长宁想知道的北里三曲情况。
听完了这番话后,长宁心中大概也有了数。眼下的问题不仅仅是卢温儿了,而是与她有着相同处境的可怜人。她蹙眉道:“万年县县令一定会以‘情杀’结案。”思忖了一会儿,她说,“命人在街巷间放出消息,说三曲之地匿藏官府逃犯,杀人者非卢温儿,实为逃犯栽赃。”
这是个假消息,可“逃犯”两个字会让众人惊醒起来,不管万年县县令如何想,他都得仔细搜检三曲,甚至要查勘户籍。消息传出后,果然,万年县的县令愁眉难展,而北里三曲也人心惶惶的,尤其是诸伎的假母。有的人名属教坊籍,有的是无良的亲眷贩卖的,但是也有些是说不出来历的。她们一慌张,就露出了马脚来。没多久,就有好几人被缉拿了。从她们的口中倒是抖出不少线索。像卢温儿这般非教坊籍的,都是自各处掠卖来的,擅长音律,居住以及饮食等都被强迫着见宾客,愚钝之辈则是为奴为婢。
“卢温儿本是延州官家女,其父被裴绍杖死,而她则是被掠卖到了京城。她与裴家结仇,故而知道裴颛是裴绍子时,便已动了杀心。”卢温儿的籍贯是从她的假母口中问出的,至于与裴家的恩怨情仇,则是与裴颛一道来京的家奴所言。裴玉真似乎知道了什么,悄悄地让杜同玄和那家奴往长宁府上走了一趟。
“那些‘假母’好大的胆子。”梨儿听了这事,心中悚然。她其实也是官婢出身,但是打小跟着长宁,未曾吃过苦,故而也没多少思考贱籍给她带来的侵害。直到此刻,才有一种物伤其类的伤心,以及后怕与庆幸。
“这当然不是假母之害!”长宁将那“累累罪状”往桌上一扔,冷冷一笑道,“赵安石,李成恩真是好大的胆子!”那头玄女卫在查这两人的罪行,哪知与北里三曲的联系了起来。只有这两人么长宁知道不可能。可对方尾巴没有露出来,也不能将他们如何了。
赵安石,高平郡公本就被御史台弹劾,北里三曲一事暴露出,更是罪责加重。长孙盛也没想到赵安石的身上有这么多的问题,哪里还敢保他直接上书请罪,让天瑞帝惩罚他的“失察”。天瑞帝性格不算强势,加上有了晋王春风得意,不在乎长孙盛的这点小问题。但是赵安石他则是依照周律,直接判了斩刑。至于李成恩——毕竟是宗室。自大周立国以来,宗室子弟不丰,太/祖一脉又被杀绝,天瑞帝并不打算要他的命。
朝臣们也是很能揣测圣心的,一个个出面替高平郡公李成恩求情。嗣齐王李成器更是在宫门外跪了两个时辰,涕泗横流,自愿削爵除官,只求天瑞帝网开一面。在如此情形下,天瑞帝顺势免除了李成恩的死罪,将其夺爵罢为平民,至于李成器也因此从嗣齐王便贬为寿春郡王。
对于这一处置,长宁没有干预,她不能让天瑞帝觉得她是个无情无义,刻薄寡恩的人。赵王因谋反而死,但是只得一件就够了,她的身影不能出现在“逼害宗室”之事里,就算那宗室罪有应得。
李成器承袭齐思王的亲王爵,原本嗣王爵是世袭罔替的。按理说世子未来也是嗣齐王,可如今,就不一样了。郡王爵一般不能世袭,世子未来承爵也会被降为国公。这么看也是有所收获的。至少将嗣齐王那一脉压了下去。盼他们日后知道收敛,这样才不能叫她和观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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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公府中,一片愁云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