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你再纠缠,我便不会客气。若想活命,就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这一掌似乎把最后一分执着都击碎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只会让蓄恶意之人笑话罢了。
宵随意不知道自己最后是如何走出圣殿的,这座白雪下的荒城在他瞳孔里映出深刻的倒影。
他会回来的,一定会。
无处可去,回到了阿吉的居所。这片空旷之地只有两户木屋相挨,前不见村后不倚店,不知其他的百姓住在何处。
阿吉与婆娘正在屋前简易搭建的石台上分割熊肉,他的邻居热情地在帮忙,牙牙学语的孩子绕在脚边,看眉眼,像是邻居的儿子。
阿吉老远就看到了他,“阿意,回来啦。”
宵随意唤了声大哥,才加快步子走过去。他心头怏怏,都挂在了脸上。
“不开心了?遇着什么事了?”
他摇头,“没什么事。”
“哪可能没事,你的表情正在告诉我,你很生气,很苦恼。”阿吉将刀递给婆娘,在石台边的水桶里洗了洗手,将宵随意拉到一处,矮声道,“是不是因为大哥将你出现在魔域一事告诉圣徒,你不惬意了,圣女是不是为难你了?”
宵随意顾左右而言他,“大哥,方才那桶里的水冰得刺骨,你不怕手冻出疮来?”
阿吉道:“这你有所不知,魔族之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极寒之地,生来便有御寒能力,比起你们人族畏寒怕热的习性,我们可要得心应手多了。”
宵随意想到谢灵灵对于困居于此的怨恨,问道:“那倘若有一日,叫你离开这里,举家迁去中州,你可愿意?”
阿吉忖了忖,拨浪鼓般地摇头,“极北之地是我们的根,谁愿意舍弃祖业,背井离乡呢?”
“可中州很美,有葱翠的高山,澄澈的湖水,有变换的四季,有你没见过的缤纷色彩、珍馐美食。衣裳的材质不局限于厚重的毛皮,还有轻盈的丝绸。你真的不心动?”
阿吉看着他侃侃而谈,好像在看着一个幼稚的孩子,他接道:“可中州的人也没见过接天连地的雪原,没见过湖水之上可让数人同时起舞的坚冰。湖水之下的鱼千奇百怪,白熊的皮毛暖和舒适得让你美梦连连。
这里还有极致的夜,极致的昼,昼夜会稀奇地持续数月才交替。夜里有时会出现五彩斑斓的光,祖先们们代代相传,那是天神赐予我们的礼物。
这里是我们的家,是生生世世无法忘却之地,怎么会愿意离开呢?”
这样完美无缺的辩驳之词让宵随意无言以对,他以为谢灵灵的渴望便是魔族百姓的渴望。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他愧道:“是我唐突了。”
阿吉却道:“其实,若中州能对我们不怀偏见,我们也是希望走出这闭塞之地,出去看一看,瞧一瞧。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舍弃故土,侵占他族疆域。毕竟,我们不是好战的民族。”
宵随意似乎开始明白,柳权贞牵着谢灵灵的手踏上玉琼山请求洪子虚时心中怀揣的抱负;还有当初阿吉的弟弟,背起行囊远赴中州时的那腔热血。他们的愿望如此接近,结局也是如此接近。
孤注一掷终究敌不过权力的掌控,若拥有了无上的权势,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简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