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圣上今日召我入宫所为何事?”
小皇帝撩袍坐下,“朕不喜说那些让人揣度来揣度去的晦涩之词,开门见山罢,你那日在筵席上大放异彩,喜欢你的人喜欢得紧,不喜欢你的人恨不得将你拆吃入腹。”
宵随意道:“那……圣上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
小皇帝呼口气瘫坐在靠背椅上,使唤侍女拿来一个褪色的红色靠枕垫在背后,一副放松姿态。
他道:“那一晚,你毁朕五名大将,朕几欲将你千刀万剐以泄私愤。”
宵随意默默听着,不做应答。他那日无甚选择,唯有站在师尊一侧。
小皇帝又道:“不过朕后来想了想,祸与福相依,朕失了肉臂,可以再接一条铁臂,朕觉得,你便是这条铁臂。”
宵随意想了想道:“太后给了我一张通行牌,让我以后多去陪陪她。”
小皇帝不以为意,“一张通行牌罢了,朕封你个官职,这皇宫,你想进便进,想出便出,比那令牌可有用多了。”
宵随意顺势而下,“那圣上,准备封我个什么官?”
小皇帝的手指在桌面上哒哒地点着,“朕想了很久,御前都尉,掌一半兵符,如何?”
一半兵符意味着什么,宵随意比谁都清楚,“圣上,可知君无戏言,我无权无势,这户籍司掌事义子的身份,也是虚无缥缈。再者,书桂名义上是太后派的人,圣上这么草率,似乎不大妥当。”
小皇帝哈哈笑了数声,“你是不是觉得朕傻?慈仪宫里那女人是不是也说朕难成气候?”
“……”
但听门外声声软语细言,阵阵欢笑银铃,侍女进来汇报,说是有钱公公回来了,领了几十个官家小姐。
香薰轻纱鱼贯而入,女子们或淡妆或浓抹,姿态亭亭,美得人不敢闭眼。
不知哪家女子扶额叹道:“有钱公公也不提前知会,携了我便走,如今这脑袋啊,还是晕晕的。”
“我也是,腾云驾雾似的,转眼就到了这干阳殿。”
“干阳殿?此处竟是干阳殿?啊!圣上,我见到圣上了!”
“瞧你这样,嚷什么,一丝不矜持,要叫圣上看笑话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着实热闹。
“行了行了,都闭嘴,挨个站好,莫要交头接耳。此处是干阳殿,不是菜市场,都守着点规矩。”
有钱公公斥了一声,立时安静了。他挥着手指,那些个女子便如牵线木偶,凭空被拖拽着站成一排排。
有钱公公这厢安排妥当,低眉顺眼地退立在旁侧,静待小皇帝指示,顿时撤了斥责官家小姐们的凶神恶煞样。
再观小皇帝,他此刻坐得笔直,褪色的靠枕亦不知藏在了何处,连眉宇皆是摆得一丝不茍,哪还有方才的懒散垮坐模样。
他道:“肖柳,人能来的都来了,你看看,可有赏心悦目的。但凡开口,朕必赏赐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