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奚公子叫我们去买老鸭,但天都黑了,小人去哪儿买?”
爱上哪儿买,上哪儿买,邓兴武闭眼睡觉,充耳不闻,这不得把六皇子补死!
……
奚昭守了陆子奕一整晚,仅趴在床边打了个盹儿。
直到日上三竿,陆子奕悠悠转醒,他想要起身,但浑身使不上劲儿。陆子奕求助地看向少年,两人四目相对。
奚昭热泪盈眶,一下子扑到陆子奕怀里。
“殿下,你终于醒了!”
陆子奕努力擡起手,拍了怕对方的腰,安慰道:“我没死,你哭什么……”
奚昭直起上半身,粗糙地抹了一把脸,咕噜道:“我差点以为你死了……”
他都已经想好,以后要给殿下守坟。等自己也死了,就葬在殿下旁边。
“我七妹呢?”陆子奕清醒过来,想起正事。
“七公主被抓走了。”奚昭回复情报:“北骁也有主战派和主和派,主战派还想跟我们打,所以他们搞偷袭。”
这一点,陆子奕遭遇伏击就已猜出。北骁尚战,一旦议和,掌握兵权的那一方必会削弱,所以他们直接反叛,想要自立为王。这对大黎不算坏事,但陆子奕最担心妹妹的安危。
奚昭叫人端来燕窝,眼下不该让伤患操心这些,“殿下,傅蒙将军在和北骁周旋,必会极力营救七公主。你现在右腿折了,千万不能乱动。一定要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再找他们算账!”
陆子奕尝试动一下,他觉得不只右腿折了,就像整个人瘫了,浑身无力,动一下就疼。
奚昭见其想起身,随即抱住他的上半身,慢慢扶了起来,靠在软枕上。
“殿下,来,吃一口燕窝,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看着关切的少年,和近在咫尺的汤匙,陆子奕张嘴含了一口,他的确饿晕头了。
奚昭絮叨道:“邓兴武跟土皇帝似的,府里藏着不少好东西,绝对搜刮了民脂民膏。我拿了他一株上等的灵芝,给殿下煲一盅灵芝陈皮老鸭汤,补补身子。”
“邓兴武,我们在沧定城?”陆子奕这才打量周围环境。
“嗯,殿下被冲到下游,幸而文听寒救了你。”
陆子奕颔首,说:“那要好好感谢他。”
奚昭继续喂他吃燕窝,“要重金感谢,他张口就要一千两。”
一千两不是小数目,够文听寒下辈子养老了。
……
听到六皇子转醒的消息,邓兴武前来拜见。
“下官参见六殿下。”邓兴武一进屋,动作丝滑地跪了下来。用宽大的衣袖,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说:“听闻殿下遇险,下官忧心一整夜。幸得上天庇佑,殿下方能安然无恙。”
奚昭对邓大人没好脸色。
陆子奕不见悲喜,“邓大人请起。邓大人不必挂怀本殿下,不如将心思用在守卫城池上。”
“诺,下官在沧定扎根多年,不敢有一丝疏忽。”
邓兴武叹道:“唉,自从家里遭了难,就剩我这一脉,下官忠君报国,不敢辜负陛下的恩典。”
邓家以前追随先太子做事,被牵扯进吕相谋反一案。邓家嫡系都被杀光,就剩邓兴武一房存活。这些年安分守己,没闹出什么祸事。
奚昭哼道:“邓大人日子过得逍遥,后院妻妾成群,库房琳琅满目。”
邓兴武力辩:“战乱之秋,男子尚能自保,女子何其不幸。下官作为父母官,只能给她们一个容身之所。至于那些珍宝药材,下官万不敢私藏。将士们出生入死,难免有受伤殉国,需要下官抚恤。殿下放心,下官一心为民,不敢贪赃枉法……”
邓兴武巧舌如簧,说着这些年在边关的辛苦。
然而,不等陆子奕开口,奚昭听不下去,直接撵人,怕他影响到殿下休养。
陆子奕靠在软枕上,细细想着近日发生的事。闲下来,只觉浑身都像碎了一样,哪哪儿都痛,但他不能喊痛。
“殿下,你要躺下吗?”
陆子奕摇摇头,吩咐道:“你取一面镜子来。”
奚昭没动,看着满脸伤的陆子奕,建议道:“殿下,你还是躺下休息吧。”
殿下静静看着他,奚昭不得已将铜镜取来。
陆子奕从镜中审视自己,头上缠着一圈圈纱布,脸上横七竖八的伤痕。
“殿下,脸上皆是小伤,大夫说休养好,不会留疤。”
观其不语,奚昭又道:“男人留疤也没什么,有疤的男人更帅,更招人喜欢。”
陆子奕保持沉默,朝廷选官都不要身有疾、貌有记的男子,有疤怎么可能好看。
少年忽而握住他的手,忐忑又严肃。
“殿下,有些事,我觉得我们必须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