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殿内熏香袅袅,太子亲自提着壶,给范隐和范贤面前的茶杯续水,脸上挂着标准化的亲切笑容。
“贤弟,范隐大人,你们看,这还是咱们第一次像这样在东宫里坐着闲聊吧?”
范贤欠了欠身子。
“瞧太子殿下说的,您这儿是东宫,哪是能随便来的地方。”
太子手一挥,壶嘴差点磕到杯沿。
“哎,见外了不是。”
“你可是宛儿的未婚夫,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他转头看向范隐,笑容愈发真诚。
“当然,范隐也一样。”
“父皇当初可是属意你当太子少师的。”
“虽然因为一些变故暂时搁置了,可在我心里,早已经把您当成我的老师了。”
范隐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
“当不得。”
“既然没当上,就说明臣不够格。”
太子立刻反驳。
“不够格?怎么可能不够格?”
“您现在可是北奇那位小皇帝的帝师,这含金量,够够的了。”
范隐抿了口茶。
“太子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帝师的头衔,不过是小皇帝离间之计的一环。”
太子哈哈一笑。
“知道,知道!”
“可这不更能证明你的价值吗?”
“能让对手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本身就是一种认可。”
范隐不置可否。
“太子殿下抬爱。”
太子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看起来有些憨厚的傻笑。
“哪里哪里。”
“对了,二位今日前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找我喝茶闲聊吧?”
范隐放下了茶杯。
“没错。”
“昨日殿下派人送了些东西过去,我今天特来回礼。”
他将旁边带来的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推到桌子中央。
“这是大红袍,这是老茅子,还有这个,叫巧克力,一种西域传来的糖果,初尝苦涩,回味悠长。”
他又指了指另外几个盒子。
“还有些新做的洗浴用品。”
“算不得什么贵重东西,但都是我那儿的独一份,别处可没有。”
太子看着那些设计新颖的盒子,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
他一边伸手去接,一边客气。
“你瞧瞧你,我给你送礼,是感谢你帮了二哥,让他有机会将功折罪,也算了了父皇一桩心事。”
“你怎么还回礼呢?”
“而且看这架势,你这回礼,比我送的可贵重多了。”
“我可是知道,你这些东西,连父皇都赞不绝口啊。”
太子嘴上说着不要,手上的动作却诚实得很,一件件往自已身边揽,笑得合不拢嘴。
【妙啊!妙啊!】
【他要是把我的礼原封不动退回来,那是打我的脸,不接受我的示好。】
【可他这是回礼!一来一回,这不就是人情往来了吗?这是接受了我的善意,默认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范隐看着收礼收到手软的太子,又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就在这时,范贤将一张折叠好的纸条,轻轻放在了桌上。
太子的动作停住了。
他认得那张纸,正是他昨天派人交给范贤的。
“贤弟,这是……”
范贤的表情很平静。
“这事儿,臣实在是办不了。”
“还是按规矩来吧。”
太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看那张纸条,又看看范贤,最后看向范隐。
“听闻昨夜,父皇召你们兄弟二人深夜入宫了?”
范贤应道。
“是。”
太子追问。
“那……说了些什么?”
范贤垂下眼睑。
“没说什么。”
太子端起自已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杯盖撇去茶沫的声音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没说什么。”
一直没怎么出声的范隐,此时放下了已经空了的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那是对外面人的说法。”
太子猛地抬起头。
【!!!】
【我趣!这是……把我当自已人了?】
他心中的狂喜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范贤接过了话头,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坦然。
“没错。”
“真实情况是,自我接任居中郎以来,每日收到的礼物不计其数,里面夹带的纸条,也和殿下这张大同小异。”
“我从我哥那里,知道了春闱舞弊的内幕。”
“我觉得这不对,不该是这样。”
“我想还天下寒门学子一个公道。”
“所以,我昨夜入宫,恳请陛下支持我,肃清科举黑幕。”
太子彻底愣住了。
他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父皇……答应了?”
范贤点头。
“陛下答应了。”
【卧槽?】
【这小子疯了?】
【他要去捅科举这个马蜂窝?】
【这玩意儿从上到下烂了几十年了,他一个新来的就想一锅端?】
【头这么铁的吗?】
【等会儿……】
【父皇答应了?】
【父皇居然答应了?!】
【我淦!】
【这兄弟俩在父皇心里到底是什么分量?】
【合着我跟老二才是充话费送的,他们俩才是亲生的?】
【这待遇,我酸了,我真的酸了。】
【不过……】
【等等!】
【狂喜.jg!】
【这种捅破天的大事,他们居然就这么告诉我了?】
【这他妈是把我当自已人了啊!】
【绝对的自已人!】
【这要是传出去,范贤就是满朝公敌,他哥范隐也得跟着吃挂落。】
【他们这是把身家性命都押我这儿了!】
【这波……这波是天胡开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