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这是不看玉了?”
“这琢玉楼又不会长腿跑了,得空再来也是一样的。只是故人相见难得,自然是与故人叙旧要紧。”谢寻书说着,便同李晶一道出了门,走到一旁的茶楼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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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哥哥上个月死了。”
茶楼里,三个人坐着,一直没人先开口。谢寻书沏茶的手并没有停下,茶好,便先给李晶到了一盏。
李晶将那盏茶慢慢品下,像是品到故里的味道,话匣子便打开了。
“这茶,是他在时喜欢的。我先前不喜欢,如今喝着倒是感觉还好。”李晶脸上的笑容有些凄凉,“潇煦,你确实是个命硬的,那时候很多太医都说你活不过三岁,说你从娘胎带着毒出来,说你是来给母后娘娘来还命债的。如今看到你都成家了,这日子还真快。”
“若不是命硬,今日怕是也不得见你吧。”李潇煦似乎没法很待见她,说出口的话也比较呛。
李晶笑着摇摇头:“果然是安王,这说话的口气,都不似当年那般唯唯诺诺的模样。说吧,你今日是有什么要问我的,三千两的白银眉头都不皱,王妃这么大手笔,我也可以考虑爽快一点。”
“你当年为何从长安城里失踪?”
“失踪?”李晶有些意外,但是想想,她哦了一声,随后失笑道:“原来你们觉得我是失踪了?”
“难道不是?”
李晶摇摇头,她伸手挽起胳膊上得衣袖,皮肤已经不算白皙,但上面的疤痕倒是有些狰狞:“王府那位老太妃觉得我晦气,随便指了一桩婚事便要我嫁了,不过是给他们在外头欠的债填窟窿罢了。那男的也是个有病的,不对,倒也不是身体不好,就,脑子大概不正常吧。每天动不动非打即骂,我受不了,便逃了。可我能逃到哪去?便只能想着先离开长安城。至少离开了长安城,我好歹能每天清静一些。你说说,我当年也如此大逆不道,他为何就不直接送了我去佛寺道观之类的。”
李晶说着,喝光了杯中的茶水,不等谢寻书给她斟茶,她自己拿过茶壶给自己斟满,又一饮而尽:“母妃造了孽,我连个能投靠的人都没有,离开长安城没多久,便被人掳了去。辗转到了石雀国,我趁乱又逃了。后来是因为混进了石雀国的王宫里,这才趁着这次他们进贡跟了过来。”
李潇煦看着她,他显然是不太相信李晶的这番言辞,顿了顿,又继续问道:“你倒是有趣,当初既然想着离开长安城,如今为何又大费周章的回来?”
“我想把磊哥哥的尸骨安葬在鑫哥哥的坟旁。”
“你这话,自己信吗?”李潇煦皱了皱眉。李磊死了之后,尸骨的安葬是礼亲王派人去收尸安葬的。安葬的地方就在德妃另外两个儿子的坟墓旁边。
李晶听他这么说,也变了脸冷笑道:“那按安王的说法,我是为什么回来?你要知道,这长安城已经没有我留恋的地方了。说起来,若不是当初念着我二哥还活着,我压根都不会想着回来。怎么,如今只许你们手足情深,我这回来祭扫都不行了?”
李晶的话说着,整个人情绪变得很是激动。谢寻书将李潇煦的手按下,朝他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存了什么心思,只是真真可笑,一个个道貌岸然的。”
谢寻书慢悠悠地给她的杯盏中添了茶,含笑安抚道:“郡主先喝口茶消消火气,这些年未见,想来其间当是有些误会的。今日既然郡主赏脸来了,有话都好好说。”
“呵,你这女子,只做王妃可惜了。”
“郡主这话说的,我只当是擡举了。姻缘姻缘,既是缘分,便不在意身份。”谢寻书的声音依旧很稳,很温柔,多少对李晶来说有那么一丝的安抚,她笑,“若是没猜错,郡主如今在石雀国谋取的一官半职,想来是为了与你的夫家来和离的吧。”
李晶一怔,她低了头,许久才仰起脸笑道:“都说谢家姑娘神机妙算,怎么,这也是你算出来的?”
谢寻书也学着她挑眉笑了笑:“这不过是按你方才的话里推断的,用不着我掐指算。”
“所以呢,还想知道什么?”李晶也不同他们磨叽,如果只有李潇煦或者谢寻书,她或许还能多周旋一会儿,可这会子两个人都在,久留不是良策。
“若是今日不问,我日后定是不会回答的。”
李潇煦擡头看了看她,若是没有那些变故,她如今也应同李潇琬和李潇玥那般吧,至少不用自己这么拼命。他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你若是愿意说,方才也说了。这会子你心思不在,罢了,也不必勉强。”
李晶看着李潇煦,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了许久,丢出一句话。
“潇煦,母后娘娘当年的药,不是我动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