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扫过他水袖上的金丝牡丹,光影在他身上割裂又重合,他对着高墙勾起嘴角,声音轻得像片落叶:
“平安,他们不愿动手,那就由我来。”
风卷起枯叶掠过他的脚踝,却无人回应。”
他缓步走向铁门,脊背挺直如青松,偏生肩线柔和,水袖垂落时像团揉皱的云,柔若无骨,粉色绸缎裹着蜂腰,在光影下晃出缠绵弧度。
本该柔媚的装扮,却被他凌厉的下颌线条和握介绍信时暴起的青筋,撕裂成诡异的矛盾感。
“探监。”
阴柔的声音像是撕扯琴弦发出来的。
他转身递介绍信时,月光恰好掠过眉骨——那是双如刀削般锋利的剑眉,与傅寒洲的浓眉相似,却更纤细冷冽。
眼尾天然上挑,睫毛在苍白皮肤下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偏生瞳孔漆黑如墨,盯着狱警时像是淬了毒的匕首。
鼻梁高挺笔直,嘴唇却泛着病态的嫣红,唇角那道陈旧刀疤非但未损容貌,反而为这张脸添了几分危险的诱惑。
“介绍信。”
狱警接过纸页的瞬间,目光被对方手腕上的银镯吸引——那是支并蒂莲形状的老银器,内侧刻着极小的“昭”字,表面早已被摩挲的发亮,裂纹里还沾着暗红的痕迹。
与戏服领口上方喉结处狰狞的疤痕形成刺目对比:一边是柔美的旧时光,一边是决绝的赴死之心。
林昭攥着介绍信穿过铁门,戏服上的银线在探照灯下明明灭灭。
金属门开合的吱呀声突然刺破凝滞的空气,潮湿的霉味攥紧鼻腔。
这让他想起那个同样黏腻的夜晚——顾平安倚在后台木箱上,军帽檐压着半张脸:
“想办法让她出丑。”
她刻意没提储物间的计划,只盯着对方瞬间亮起来的眼睛——那种为自己赴汤蹈火的狂热,总能让他想起傅寒洲握枪时的眼神。
他藏在幕布阴影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拧动脚踏风琴支架的螺丝。
金属纹路在掌心刻出红痕,最后半圈螺纹松开时,远处传来魏卓澜急促的脚步声。
他指尖发力,将螺丝往支架深处一推——当魏卓澜经过侧幕时,那颗被调松的螺丝钉正顺着倾斜的金属缝,慢悠悠地滑落。
“进去吧。”
狱警的喊声打断思绪。
来人抚平戏服褶皱,银镯随着动作在腕间轻晃,裂纹硌得他生疼,提醒着那些永远无法愈合的过往。
嘴角勾起扭曲的笑,魏卓澜当时弯腰查看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而他早已混入人群,听着顾平安藏在鼓掌中的冷笑。
一个螺丝的松动,竟成了一切失控的开始。
这次,不会再有小提琴救她了。
铁门开合声中,他的记忆突然闪回——小提琴完美的谢幕、顾平安皱起的眉,还有人群中那个瞬间交汇的眼神。
那时他也是这样攥着袖口金线,听顾平安冷笑:
“你的小提琴跟谁学的?”
而他,正是顺着那个眼色,将武装部张部长引到了后台。
也是第一次注意到秦盈。
禁闭室里,顾平安蜷缩在角落,听见脚步声却没有抬头。
直到熟悉的油彩味飘来,她才猛地抬头,干涸的眼底泛起一丝涟漪。
“昭,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