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上前,指着桌上的药瓶嘶吼着,想让他看到真相,却发现没有人能看到他,听到他。
他像困兽在原地打转,声音因为怒吼变得震颤:
“等等!你看她的眼睛!是被下药了!”
傅寒洲拼命摇晃“自己”,却发现双手直接穿过对方身体。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巨大的雷声掩盖了秦盈压抑的哭泣。
傅寒洲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决绝地走出房间,秦美华勾起嘴角,一脸得意又阴狠地跟在后边,虚扶着“受惊”又“委屈”的“自己”走出去,假仁假义地关怀:
“寒洲哥哥,妹妹怎么能这样对您……”
他看着眼前的场景,忽然与秦盈在军属大院外的巷子里,差点被墙报的情景重合——记忆如重锤砸进脑海:
她失魂落魄地问他,如果她真的被人墙报了,他会不会不要她?
原来是这个意思!
赵顺喜穿好衣服,一脸猥琐地看着秦盈,在她身上抓了一把:
“你看,我就说你迟早是我的,别想了,傅寒洲不会要你这个破鞋了。今晚就不要走了,住在这……”
秦盈像失去了生机的枯木,目光呆滞地穿好衣服,拿起桌上的那张糖纸,悄悄塞进口袋。
傅寒洲心碎地看着她,看着赵顺喜走出招待所,听秦盈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就算他不要我,我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不是水性杨花,我不下贱……我不下贱……”
“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傅寒洲心如刀绞,他走上前,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却无能为力。
秦盈穿好衣服,发疯似的跑出去。
傅寒洲跟在她身后,却在触碰到她发梢的瞬间,场景天旋地转——暴雨声骤然停歇,民政局的绿漆铁门轰然打开。
傅寒洲看到“自己”踩着军靴,重重踏在民政局斑驳的水泥地上。
绿漆斑驳的铁门吱呀摇晃,像张漏风的嘴啃噬着秦盈的呜咽。
穿蓝布工装的工作人员正捧着搪瓷缸子慢条斯理地抿茶,茶水表面浮着茶叶,倒比秦盈眼中的光更鲜活。
墙上贴着"破除封建婚姻观"的标语被穿堂风掀起边角,露出底下泛黄的痕迹----恰似秦盈被撕碎的人生。
他看着“自己”从军装口袋里拿出一份皱巴巴的离婚报告——上面的"作风不端"四个字刺得他眼眶生疼。
“傅同志,离婚申请?”
工作人员推了推黑框眼镜。
傅寒洲看着“自己”冷着脸递上材料,余光瞥见秦盈蜷缩在角落的木凳上。
身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长袖长裤,洗得发白的碎花头巾下,露出半张泛着淤青的脸。
她深深地垂着头,脖颈处还留着昨夜挣扎的淤痕。看着怯懦又胆小,手指不停地绞着褪色的衣角,指甲缝里还沾着干泥,整个人像被揉皱的废纸般瑟缩着。
傅寒洲对着她大喊:
“你去告诉他真相,说你是冤枉的,把那张沾着药粉的糖纸拿出来,快去……”
可惜无论他怎么喊,秦盈只是瑟缩着,不敢抬头。
“女方呢?”
工作人员又推了推眼镜,眼神巡视四周,声音公事公办。
秦盈抬起头,怯生生地看过去,嘴巴嗫嚅着:
“我……我没有……”
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傅寒洲看着她那双眼睛布满血丝,眼底翻涌着恐惧与绝望,却又强撑着一丝微弱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