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洲提着樟木箱来到隔壁秦盈曾经住过的房间。
站在房门前,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门板上的木纹——他忽然想起,秦盈第一天来的时候。
她跟在他身后,整个人撞进他后背,发间地皂角香漫进鼻腔。
他冷硬地吐出“洁身自好”四个字,却没看见她攥着衣角转身时,肩膀绷的有多紧。
更没料到这个总被别人误会“作风不正”的姑娘,会用命改写他的结局。
推开门,月光倾泻在桌上那摞高考资料上。
泛黄的习题集里,夹着几本边角磨损的外文词典。
仿佛还能看到她深夜伏案的身影——她总借着台灯微光校对稿件,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曾是这间屋子最温柔的声响。
床头摆着个褪色的蓝布包袱,边角的补丁针脚细密,是她初到燕城时全部的家当。
傅寒洲颤抖着解开包袱,露出几件打着补丁的长袖长裤,布料粗糙的触感让他眼眶发烫。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的姑娘,却愿意把赚来的钱留给别人。
他将箱子轻轻搁在桌角,金属扣碰撞的声响惊得自己一颤。
这个房间自从她搬去跟他一起住,这里就被改成了秦盈平时工作学习的地方。
床上的被单铺得整整齐齐——就感觉她还会回来一样,像从前那样抱着词典坐在床边。
空气中隐约飘来雪花膏的味道,恍惚间,他又听见她倔强的声音:
“谢谢傅团长提醒,我知道了。”
那时的他不懂,这句带着怒气的回应里,藏着多少委屈与失望。
而现在,那个眼睛灿若晨星,眸光狡黠的姑娘再也不会推开这扇门。
傅寒洲跌坐在床上,把脸埋进秦盈留下的被褥里。樟脑味早已散尽,只剩下干燥的棉被气息。
口袋里的龙凤佩一直硌着胸口,他伸手掏出来,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珍惜眼前人……”
他喃喃念着,指腹在玉佩的纹路上碾出红印:
“可没有你,这‘眼前人’于我有什么意义?”
傅寒洲死死地握着玉佩,玉佩的边角狠狠地陷进掌心,手心传来的痛感在时刻提醒他,这里的书桌前再也没有了往日伏案的身影——她走得干净利落,连带着抽走了他世界里所有的温度与生机。
“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将脸埋进掌心,掌心老茧粗粝的触感蹭得眼眶发酸:
“却唯独没算到,我不想做书中人了。”
他握紧玉佩,泪水滴落在上面:
“我以为这玉佩有灵性,能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你为什么走了?”
他扬起手,想要将玉佩摔碎,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
玉佩尖锐的棱角刺破掌心,鲜血顺着纹路渗入玉佩,他仿佛感觉不到疼,手突然剧烈颤抖,龙凤佩“当啷”坠地。
他盯着渗血的掌心,声音粗哑:
“原来连玉佩都是骗人的……”
膝盖重重砸在地毯上,他抓起玉佩狠狠攥进掌心:
“我守着承诺,护着眼前人,可谁来……”
喉结滚动着眼下破碎的呜咽:
“谁来护你?”
玉佩沾染了鲜血忽然变得愈加滚烫,他无意识地将两块玉佩拼合,刹那间,一道奇异的光芒亮起,玉佩爆发出刺眼白光,时空仿佛在此刻扭曲……
傅寒洲顿时瞪大了眼睛,忽然感觉手腕的青筋如蛛网般蔓延。
他想挣脱,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向墙壁——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扭曲的时空旋涡,而秦盈的声音仿佛从裂缝中传来:
“傅寒洲!”
“等等……”
他的话没说完,灵魂已从身体里被吸入光中,他慌乱地扭头看去……
他看见“自己”正微笑着对自己挥手:
“去找她吧,我会照顾好秦盈,与她白头偕老,子孙满堂,见到她,替我说声谢谢!”
傅寒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他最后望了眼熟悉的房间,任由黑暗吞噬意识前,终于嘶哑着挤出一句:
“替我……好好爱她。”
而屋内,傅寒洲看着书桌上的两块玉佩,默默地收起来,装进口袋里。
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隔壁,秦盈正在仔细的缝补衣服,指尖反复地摩挲着傅寒洲领口的褶皱,想起他早上慌乱中扣错的纽扣,脸颊忽然发烫,赶紧低头加快针脚。
她觉得傅大哥的衣服上,破洞的地方缝补的很奇怪,不知道是谁缝的,总之看看那针脚歪歪扭扭,像是不太会做针线的人缝的。
她闲着没事,将那些线全拆了,重新缝合,傅寒洲走进来时,正看到秦盈坐在灯下的这一幕,他的喉结动了动,像有块棉花堵在那里。
(317和318改了,看到这儿的宝子往前倒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