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宋迢迢听闻人声,赶忙放下手中的活,向外快步迎去。
门外,一位身形颀长的男子,身披暗蓝色狐裘,腰间佩剑,立于凛冽寒风中,巍然不动。
遮容的帷帽随风飘逸,男子却无管束的意向。只见他将手搭在腰间剑鞘,迈步向宋迢迢走近,缓缓道:“真给水喝?”
宋迢迢见这凌人气势,终是没忍住瞧了一眼门外还算光天化日的天色。
还好,至彼此三步之遥时,那男子终于就近找到一个位置坐下。
宋迢迢见状,心中松下一口气,攥着指尖,垂眸笑道:“那是自然,做买卖讲的就是诚信。只是这水刚烧开不久,可能会有些烫。”
闻言,那男子轻轻摇头,高束的马尾稍勾带起帷帽,令宋迢迢隐约窥见了男子视向她的明眸。
“没关系。只是半路中,水袋的水都被我喝光了,如今有的喝,自是花些银钱也要解渴的。话说到这,我有些饿了,可有菜单?”
宋迢迢点点头,转身拿过菜单,双手奉上:“请看。”
那男子沉吟许久,淡声道:“价格总算公道了些。之前那价格,山匪都要喊金家一声禽兽不如。麻烦先为我来碗清汤面,我先来尝尝滋味。”
宋迢迢应声应好,为男子倒好水后,笑着走向灶房。
她终于迎来了迢迢食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客人。
等待锅中热水烧开的过程中,宋迢迢将事先醒好的面团拿出,在其上揪下几块面剂备用。
待擀成薄厚适中的面皮,便再取下一块继续。如此反复两次,宋迢迢将面皮叠好,在其上撒了些面粉,持起菜刀将三层面皮细细切分成条。
将切好的面条下入锅内后,宋迢迢向内轻洒了一撮细盐,用筷子将面条轻抖开来。
随后,她又切了葱花和几片嫩白菜,待白菜下入锅中,宋迢迢走向前厅,站在柜台后道:“客官,我手边这两罐就是小店赠送的冬菇咸菜。左边是甜辣味的,右边是咸香口的,你喜欢哪个口味?还是两个都来些。”
男子沉声道:“两种口味听起来都很不错,那麻烦掌柜的每样都为我来一些,多谢。”
宋迢迢如男子所愿,将菜碟盛装好后,一手将冒尖的菜碟放置桌上,一手持着筷子递向男子,眸光闪闪道:“客官请品尝。”
男子如莹玉的手指将筷子接过,须臾,他淡笑一声:“给的分量这般大?据我所知,松柏村中冬菇价格可不低。你遇到我这般只点汤面的客人,还用它来揽客,不怕亏本?”
宋迢迢笑着摇摇头,为男子的水碗续上热水:“毕竟你是小店的第一个客人。至于冬菇,不过运气好多采了一些,自家既然吃不完,若能留住些客人,也算是派上用场。”
语罢,宋迢迢闻着灶房里飘逸出的面香,又道:“客官先慢用,清汤面还在锅中,我先回去看看。”
男子顿首应道:“好。”
回到后厨不时,面条便已被煮到恰到好处。
宋迢迢见状,及时止住灶火,在事先备好的面碗中舀了一小勺猪油铺底,又在其上淋了些许酱油,随后她在碗中浇上热气腾腾的面汤。
待三者于碗中完全中和,宋迢迢将劲道的面条从锅中捞出,见面汤恰到好处的没过面条,低于碗沿,她拾起葱花点缀其上,又从锅中捞出泛着甜香的嫩白菜,叠铺于面上。
宋迢迢捧着喷香的面条,心满意足地走出灶房。
男子闻声,转过身来。片刻,他摘下帷帽,露出其下温雅俊逸的面,起身走向宋迢迢,接过面碗:“很烫吧,我来。”
对望上男子一对剪水明眸,宋迢迢心中倏地生出一种难言的感觉,此前对男子生出的警惕浑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想要靠近的亲近感。
待宋迢迢从反常中回过神,男子已将面碗放置于桌上,垂着温柔的眉眼,吃下第一口面条。
待整碗面条被吃净,男子擦净唇角,拾起帷帽,望向宋迢迢:“之前不明白你为何要接手金家的烂摊子,如今品尝过你的手艺,倒是恍悟。怎么看都是一碗纯粹的汤面,偏偏有让人再来一碗的欲望。不过今日我有要事在身,还要赶路,待下次来时,我还会来找你。对了,北朝人大多好甜,你可以多备些糖来。”
宋迢迢听闻男子如此评价,欣然地点点头。
男子起身,将帷帽扣于脑上,走至门口时,回首道:“想来以后能常常见面,我叫朝越,回见。”
宋迢迢朝男子挥挥手,笑道:“回见。”
送到门前,宋迢迢才望见门前拴着一匹白色的骏马。朝越朝她轻点过头,跃上马背,向南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