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制作的过程,却未有想象的那般顺利。
行至后时,每当宋迢迢想要施力,那发僵的指尖,就会慢行一步,使落笔发颤。
待拿起时,纹样里本是乖顺的兔子,如今看起来却好似炸毛一般。
见宋迢迢情绪略微低落,顾成珏斟酌言辞,宽慰道:“兔子本就是毛绒绒的,迢迢做的很还原。”
闻言,宋迢迢心情明朗许多,笑着将糖画递给他:“它的主人本就是你,既然你可以接受它,那我便安心将它赠与你了。”
告别张大哥后,二人向夜市最热闹的灯谜摊行去。
顾成珏望着手中的炸毛的小兔,愈看愈喜,终是不忍下口,于是转移话题道:“我做手套时,用料还是过于单薄。”
闻言,宋迢迢垂眸望向两手上的手套。
制作时,分明是他们二人互比着手心做的,质感贴合,用料扎实,让人根本挑不出错处。
宋迢迢权当顾成珏变着法宽慰她,摇摇头笑道:“你做的已经很厚实了,是这个冬天太冷了……”
话音刚落,宋迢迢感到肩膀被人轻揽,身后似是被一人怀抱相接。
“小心。”
听闻顾成珏如此言说,宋迢迢本不明所以。
但一擡眼,便望见一名大汉立于眼前。二人眼观鼻鼻观心,皆歉意点头。
事发突然,虽有惊无险,但薄霜为她织就的小围脖,却因人群擦肩略有些松散。
顾成珏扶于宋迢迢双肩的双手,频感有冷风向她脖颈处渗入。
他垂望一眼宋迢迢,在对望后,得见她眼神中未有抗拒。
片刻,他眸光浅浅,轻擡起指尖,将围脖重新系好。
宋迢迢望着顾成珏指尖拨动,并未出言制。
……
“猜灯谜,答对赠元宵!”
宋迢迢本就是食铺铺主,对奖品并不感兴趣,和顾成珏如今至此,只为图个热闹。
这种氛围,她在现代难得体验,之前在京中,又身负家族名声,颇受拘束,如今能无拘无束,自然玩得酣畅淋漓。
二人思维活络,几个来回便渐入佳境。你来我往之间,已赢下了不少元宵。
但时间稍长,二人还是打算见好就收,毕竟乡里乡亲,到底不好妨了别人的生意和众人的兴致。
二人正欲转身,耳畔却传来一声饱含沧桑的念词:“离是相遇始,遇是离别初。”
二人闻言,不禁侧目。
原来是一位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老道长。
此时见他们望来,老道长转过身来,对二人低眉一笑:“两位小道友,可是对此语有何见解?”
宋迢迢细思片刻,道:“世上并非只有离别和相遇的循环往复,最重要的是珍惜当下。”
顾成珏望着宋迢迢,道:“若修成连理之木,便不会有真正的分离。”
行至市集最尽头,他们本该随人流回转。
但顾成珏却将宋迢迢引至松柏河上的一座小桥。
因他心中所念着一习俗。
此处灯火阑珊,人烟稀少,唯冰河与月相明。
宋迢迢左瞧右望,最终将眸光视向顾成珏,打趣道:“顾成珏,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看星星,还是赏月亮?”
顾成珏轻瞥过她一眼,无奈的敛笑摇头:“迢迢,你可还记得,上元节,女子见桥而过,可驱百病。”
闻言,宋迢迢神思一怔。半晌,她低笑着喃喃:“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多谢你费心。”
顾成珏眸光流转:“其实,我也不全是为了这个。”
说到这,他微敞开外衣,从宋迢迢为他缝就的胸口布兜,抽出了一支刻有木兰花的松柏木发簪。
见此,宋迢迢眸光扑闪,状若无事,轻笑道:“你这些日子背着我偷师不少,除了花灯,这也是你随赵大哥一同修习的?”
顾成珏轻轻摇了摇头,定声道:“不,是同我兄长。”
闻言,宋迢迢眸光频闪,垂下双眸。
恰时,顾成珏清朗的声音,如耳畔微风,撩过宋迢迢的心际。
“迢迢,你愿意,让我为你别上发簪吗?”
宋迢迢心中怦然。
她此前虽不知红发绳的寓意,但却是知晓相赠发簪的寓意。
脑中一团乱麻,她轻仰起头,发问道:“顾成珏,你可知晓了红发绳的寓意吗?”
闻言,顾成珏眸光微动,对视上宋迢迢的双眸,认真道:“知道。但赠与你,并没有违背我的心意。”因为我从来都知晓,它的寓意。
当心中搁浅的疑问得到答案。
宋迢迢心中百感交集,眼中情绪亦是繁复万千。
顾成珏望着那双情绪波澜起伏的杏眸,语气多了几分小心翼翼:“所以迢迢,你可愿意吗?”
宋迢迢攥着花灯灯杆,双眸紧闭,于心中历过百转千回,
半晌,她遵循心声,抿笑着点了点头。
那一瞬,顾成珏眉眼间意气飞扬,好似梦回当年那个疆场归来,春风得意的少年郎。
他眼含着灿然笑意,扶过宋迢迢的肩膀,为她轻别上发簪。
须臾,夜市上空火树银花,怦然而起。
恍若银河陷落,垂星于二人唯有彼此的眼中。
只是相聚时短,明日一别,不知何时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