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应声离去,店小二看了眼关闭着的房门,心里也是疑惑不已。
也不知道为什么,公子似乎很怕跟柳小姐打照面,每次得知柳小姐来他都躲着不出来,刻意避着她,似乎两人之间是有什么渊源。
但这些事儿,显然不是他一个跑腿的能打听的。
老爷器重公子,不到两个月,就将颜若雪全权交给他打理,可见是十分信任他的。
别人都以为公子是老爷那里的远房亲戚呢,但他却切切实实的知道,这公子和老爷可是没有一点儿沾亲带故的。
如此境地之下,公子都能取得老爷充分的信任,可见是个有本事的。
所以他现在就是做好分内之事,其他的,他也不瞎打听。
在门外又站了一会儿,店小二听见房中有人唤他,便急忙推门进去。
“小二,将这些都包起来吧。”乔月豪横的说。
“都包起来?”店小二有些震惊,这一桌子的东西,加起来,少说也有个六十两银子左右。
便是那些豪门贵女都要掂量一下,这位沈夫人竟然严金斗不眨一下。
“夫人,要不要小的找人给你介绍一下这些妆品,这里头,有好些功效都是一样的。”
“不必了,溪宁已经给我介绍过了,这些我都要了,你帮我包起来就好。”
颜若雪的东西一般都贵,乔月拿的又都是热销款,价格自然就便宜不了,别看花了六十两银子,等打包起来,看着都没有一个糕点盒大。
柳溪宁有些不理解乔月的这番操作,桃花面买的东西,可是几乎跟这些脂粉什么的都不沾边的。
若思别人,她估计好会觉得对方是想要偷师,但乔月却完全没必要。
忍了又忍,等走出店里后,她还是忍不住发问,“月月,你一下买这么多东西是要干嘛啊,你又用不着?”
“不是你说过几日介绍你的小姐妹给我认识吗,我不就想着先打好关系,这可是我开店的潜在客户,自然得讨好。”
“我不信,”柳溪宁摇头,“你才不是这种会巴结别人的人呢。”
而且既然是吸引潜在客户,那送桃花面的化妆品不是更好。
“嘿嘿,”乔月被拆穿了,很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吧,“我这不是想着自己光明正大的到人家店里去做调查,空手走不好吗?”
到底是同行,她这种行为,若是被知道了,怕是要被人拿着扫把打出来呢。
“我就说嘛。”柳溪宁了然的点点头。
用他爹的话来说,乔月这人就是道德感太高。这做生意的,那个不是为了挣钱阴招频出。她做个调查就觉得不好意思买了一堆东西,那那些安排奸细去人家店里偷师学艺的,岂不是要将自己抵给人家。
但柳溪宁却很喜欢乔月这样的性格,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耍阴招也总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唯有乔月这样的,才能得以长久。
柳溪宁自顾自的和乔月说话,没注意到身边的行人,等她说完了一个侧身,脚底下一个趔趄,幸亏又乔月扶着才没有跌倒。
耳边一声轻呼。
柳溪宁意识到自己撞到人了,还没站稳就忙低着头道歉,“实在抱歉,我一时没注意,小姐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
听见熟悉的嗓音,柳溪宁愣了一下,擡头一看,果然是熟人。
“皓雪?”
“溪宁?”
“你也来逛街啊。”两人异口同声,随即又相识一笑。
“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上你,”苏皓雪满脸笑意,“早知道就叫你一块儿了。”
“我也是带朋友出来玩,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在清水县时交的好朋友桑乔月,月月,这位是苏丞相之女,京城第一才女苏皓雪,也是我朋友。”
乔月再方才听见柳溪宁叫她皓雪的时候就有些怀疑她的身份,这会儿听柳溪宁说她是丞相之女,当即就明白自己想的没错。
苏皓雪,京城第一才女,丞相苏伦之女。
亦是这书中男主赵天齐为她抛弃糟糠的女主。
乔月打量着她。
不得不说,苏皓雪长的是真好看,柳叶弯眉,樱桃小嘴,那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像是会说话一样。而且她周身那种沉静文雅的气质,也配得上她才女的美称。
“月月,月月,”柳溪宁见乔月愣着神,好久都不打招呼,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一些事情,”乔月回过神来,笑了笑,“多有冒犯,烦请苏小姐见谅。
“没有。”苏皓雪也浅浅一笑,表示并不介意。
又和柳溪宁聊了两句,苏皓雪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她今天出来也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马上就是她爹的四十大寿了,她听闻扶风公子又出了新的画作,他爹向来喜欢,所以她今天特意过去看能不能有缘求得一副。
待两人走远看不见柳溪宁他们了,苏皓雪的丫头灵儿忍不住低声嘀咕,“小姐,那个什么桑夫人也太无礼了吧,直勾勾的盯着人看,还说是什么想事情出神了,我看她分明就是有所图谋。”
哪有人想事情,眼神还能那般清明的,分明就是说谎。
“无妨,”苏皓雪摆了摆手,“我相信她没有恶意。”
虽说她也不相信桑乔月是想事情出神,但她看他的眼神中,并无算计,更多的似乎是想看清什么。
至于是什么,她暂时也无从得知,但总归她不认为她是坏人就是了。
自家小姐都这样说了,灵儿也不好在说什么,兀自跟在苏皓雪身边。
很快,她们就到达了目的地——方书斋。
方书斋,是扶风公子落脚之地,也是整个京城,唯一出售扶风公子真迹的地方。
不过扶风公子的画,向来是千金难求,她也是听到了小道消息,所以特地前来看看。
时值下午,书斋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只有店小二在架子间忙碌着。
灵儿走上前询问,“店小二,你们掌柜的可在啊?”
”原来是苏小姐来了,“店小二回过头见是苏皓雪,忙过来回话,“回苏小姐,我家掌柜的正在里间伺候贵客呢,小姐您里面请。”
主仆俩跟着店小二进了里间,就看见掌柜的正在陪着一位褐衣男子赏画。
那人约么二十岁的年纪,眉目间尽是书生意气,身形颀长,风姿出众,一看就是读书人。
京城的贵公子,苏皓雪就算不认识,但也混得个面熟,这人却眼生的很。
许是她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那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忽然从画作间擡起头。
苏皓雪还没反应过来,目光猛地与他相撞,待看清他眼中那似有若无的揶揄时,一下就涨红了脸,忙移开了眼。
掌柜的这才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愣了一下,才开口,“原来是苏小姐,苏小姐此番前来,可也是为了扶风公子的画作啊?”
也?
苏皓雪抓住了这个字眼。
难不成……她擡头去看,果然见桌上摆着两幅画作,皆是出自扶风公子的真迹。
“这位公子也是为了扶风公子的画作而来的,只是就剩这么两幅了,您二位看……”
苏皓雪明白掌柜的的意思,她走上去,打算细细观赏一番。
两幅画,一副画的是牧童骑牛放牧,一副是老翁雪中垂钓。两幅图内容不一,意境自然也不同。但相较来说,她还是更喜欢牧童放牧这一幅。
不过方才她进来时也看见了,这位褐衣公子,似乎也更倾向于这副图。
一时间,苏皓雪有些犯难了。
作为女儿,她自然希望自己送给爹爹的礼物是最好的,可他若是强行要了这幅画,岂不是夺人所爱,毕竟人家是先来的。
苏皓雪目光不断的在两幅画上流连,那为难的样子,就是离得很远的掌柜的都感觉到了,更别说是在他对面的褐衣公子了。
“小姐可是喜欢这副牧童春日放牧图?”那人忽然开口。
“啊?”苏皓雪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小姐若是喜欢,这幅图,就让于小姐吧!”
“真的吗,”苏皓雪面上一喜,但很快又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对方是先来的,“还是算了吧,我看公子对这幅图也很感兴趣,君子不夺人所好。”
“好一个君子不夺人所好,”褐衣公子鼓掌,“想不到小姐身为一介女子,居然有这般胸怀。对了,我姓赵,表字不济,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对方言谈举止落落大方,苏皓雪也心生好感,轻笑着说,“我叫苏皓雪。”
“皓雪,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果然是人如其名。”那位赵公子点点头,“相逢即是有缘,那这幅画,我就更不能要了。”
“我还有点事,就不多叨扰小姐赏画了,掌柜的,帮我将这幅画包起来。”他指着那副雪中垂钓图。
“好嘞,”如此美好的结局,掌柜的自然兴高采烈的应下,叫来店小二先照顾着苏皓雪,自己亲自将画作拿进去打包。
赵不济见掌柜的出去,笑着朝苏皓雪点了点头,也带着随从一块儿出去了。
那谦逊有礼的样子,让苏皓雪一时眼睛都直了,紧紧的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好久才回过神来。
“灵儿,这位赵不济公子,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苏皓雪问。
“没有吧,”灵儿看向大厅,笃定的摇了摇头,“我看这位赵公子眼生的很,肯定没见过。”
“是吗?”苏皓雪有些失落。
没见过,为啥她却总觉得这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让她忍不住靠近。
没见过,自己为何总是忍不住受他吸引。
“赵不济……”苏皓雪默念着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