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藏于僻静处,是自己精心挑选的视野盲区,院子里交手的人很难发现这里的动静。
分明只过去数秒,时间却像被无限拉长。
藏于暗处的偷袭者微微扭头,却见苏澄跃已不在原地。
他瞳孔微缩,像是感受到什么,猛然一跃。
下一秒掌风袭来,激起一阵细碎的飞灰。
偷袭者心有余悸,擡眼看向几乎是在捕捉到他的方位,瞬间便到跟前的苏澄跃。
他自知不敌,拔腿就跑。
苏澄跃立刻跟了上去。
二人你追我赶,转瞬便出到陆家之外。
尽管陆家现在非常“热闹”,但因为陆承远的院子在宅邸深处,过来暗杀的人也不会大张旗鼓,是以并没有惊动王都巡夜的都卫。
但苏澄跃追出去后自然不同了。
她余光瞥见远处有一队人马,立刻隐蔽身形。
纵使武功高强,也不好在王都里大张旗鼓的夜行,江湖与朝堂一贯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同样到了对方地界,也得尊重尊重对方的规矩。
苏澄跃稍稍冷静下来。
方才贸然追出是她习惯使然,如今停下后,苏澄跃思考着今晚生出的种种事端,又有几分犹豫。
她低头看向自己一直拿在手上的小木箱,并轻轻掀开。
十几个小瓶子乖巧排列其间,其中一个小瓶子的瓶塞并不像旁边的瓶塞那样严丝合缝。
苏澄跃抽出这个瓶子,将瓶塞重新调整好。
月光落在瓶身上,照亮了上边标注的一个“雪”字。
苏澄跃将瓶子放回去,嘴角轻勾,又抽出一个小木盒。
她将木盒打开,里边躺着一只碧绿的小飞虫。
——玩虫子可不是南疆人的特权。
特别是像苏澄跃这种什么都好奇的家伙,游山玩水这么多年,自然也学了几招。
不过养这只虫子是个偶然。
苏澄跃当年从千面仙那里学到易容术后,无意中发现其中一种名为“雪蚕换肤粉”的药粉对一些特殊的小虫子有着致命的吸引。
那些虫子像疯了一样飞蛾扑火。
苏澄跃便顺水推舟,用自己偷学来的一点儿炼蛊之术,养出这么一只用于追踪的小东西,被她取名叫飞澄。
她袭向那人的一掌虽然打空,但也趁此机会将雪蚕换肤粉洒在对方身上。
某个人即便很清楚这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可她好像总是安分不下来,对此跃跃欲试。
翡翠般的飞澄抖擞着透亮的翅膀,在木盒边缘蹲了一会儿,忽然向苏澄跃飞了过来。
苏澄跃一愣,旋即才想起自己面上还有一层易容。
虽然过去了一天,使用过的雪蚕换肤粉对普通虫子的吸引力减少,但这只专门用于追踪的不同。
显然面上的易容干扰了它。
苏澄跃想着:反正易容用的木箱在她身上,卸下还能再画上。
她便干脆卸
这回小虫子终于找准方向,径直飞了出去。
苏澄跃是有些把握的,她估计着对方现在肯定以为已经甩脱了自己,这时候她悄悄跟上去,仅作探听消息之事。
这样的话,苏澄跃自觉即使被发现,脱身也还是容易的。
这厢的苏澄跃已然偷溜出去冒险了,那厢的混乱局面才刚刚结束。
虽然是对立的立场,但好歹都是中原门派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深仇大恨的,自然也不会下死手,是以最终也只是将行暗杀之事的人撵了出去。
然而待一切尘埃落定,前来援助的江湖人士们才发现,陆承远这小子不知道跑哪儿躲了起来,这么久工夫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正在他们对此颇有微词的时候,一名侍女布置从何处走出,向众人行礼后,道:“我家公子正在前厅等候诸位。”
这些人中只有几位随侍女到了前厅,其余人皆径直离去。
不消说,这些人定然是对陆承远甚为不满的。
人还未踏入厅中,一道颇为尖锐的女声便先进了门。
“陆公子,我们在外边拼死拼活护卫你,你躲在暗处舒舒服服的,连只丑虫子都不乐意放,过分了吧?”一贯娇纵的朱颜越身而出,她身边的侍女拦都拦不住。
那些宗师巨擘自持身份,自然不愿开口同陆承远这个小辈计较。
但在朱颜快口直言后,也无人置喙、训斥,可见在场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陆承远垂眸暗笑一声,又换了副敛眉深虑的神情,看向横眉怒视的朱颜,带着几分歉意道:
“诸位前来相助,陆某感激不尽。只是陆某远走异乡,并无多少可用之人,又身负顽疾,实无可奈何之举,绝非刻意逃躲,还望海涵。”
朱颜到底是个娇生惯养的丫头,一个容貌出众的年轻异性这样温声细语致歉,她当即泄了气,又支吾几下,低头缩了回去。
陆承远不卑不亢将这些人送了出去。
主屋被毁,今晚自然要换一处休息。
此前陆承远便知道今晚有袭,他想借此试一试那位姑娘的武艺。
那床榻下有一密道,他夜间趁乱先走一步。
今晚这般一看,她也确实武功奇高。
只是后边乱起来,陆承远无暇顾及,也不知她又去了哪里。
须臾,他派出去的侍从归来回禀道:
“公子,那位姑娘不见了。”
陆承远原本自然垂在身侧的双手骤然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