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远也不知道苏澄跃怎么突然笑了起来,只是瞧见她笑靥如花的模样,他也莫名勾起唇角。
陆承远上前轻点苏澄跃眉间。
她眼神闪躲了一下,又讪讪道:“戴着难受,我解开一下。”
离得近了些,陆承远可以清楚看见她眼尾的一抹嫣红。
大概是手上疼极了,这抹红痕现在都未曾消去。
但这点印记不知为何像是素雪中迎寒而放的红梅,瞬间柔化了苏澄跃骨子里那股倔强的冷意,带上些许艳丽又脆弱的娇气。
陆承远微微俯身,似乎是想看清这抹红痕缘何会有这样奇妙的效果。
然而这样一道阴影压下来,隐隐感受到威胁的苏澄跃骤然出手,一记肘击袭向陆承远,将面前这人逼退。
待拉开距离后,苏澄跃似乎又觉得自己这般举动有些过激。
她赔笑道:“抱歉,我看不见,有点敏感,你离得太近了。”
道完歉苏澄跃又立马转移话题道:“结果如何?下边有路吗?”
毕竟这个话题不好继续,她的防备心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放下的。
好在对方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径直在苏澄跃身边的石壁上刻划。
苏澄跃侧耳细听了片刻,并不能从这些动静里听出他到底写了什么。
不过他很快便停了下来。
苏澄跃主动伸手,陆承远看了她一眼,擡手执起她的左手,触在刚刚刻下的字上。
“洼?”苏澄跃思索片刻,道:“那你可探得水有多深、范围有多广、是否有暗流、咱们是否可通过凫水脱身?”
苏澄跃这几个问题都挺关键的,一下便将有些旖旎的氛围击碎,转向颇为严肃的现状上。
事实上,他们迫在眉睫的事情理应是脱困。
但不知道为什么,苏澄跃总觉得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在干扰自己。
好在现在话题进入正轨。
他们应该更聚焦于如何脱身上。
苏澄跃心下微定,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刻划声暂歇,苏澄跃触摸到“不明”,以及“洞xue”。
这两个词相隔一段距离,延续了这人言简意赅的作风,信息量大到苏澄跃思维一时有些停摆。
她沉吟片刻后道:“是下洼地你暂且未去打探,而
苏澄跃感受到手背被轻碰两下。
她偏头道:“这洞xue可供我们暂时栖……”
话未说完,苏澄跃便被这人骤然靠近的动作打断。
他的身手十分敏捷,迅速将帛条系好而后抽身离开。
苏澄跃下意识想要动手。
在明白对方只是帮自己遮盖双眼后,她又生生压制住自己已经快要擡起的手肘,并干笑几声将此事揭过。
她想着:交流不便,对方也不好先打招呼,便宜行事也是正常。
殊不知她面前的陆承远此时正眉眼微弯,笑意中透着几分坏水。
他喜欢看见苏澄跃刻意压制自己反击的模样,就像是一只猫儿在被人抚摸时不情不愿地收敛自己的爪牙。
他将夜明珠自袖袋中取出,递到苏澄跃手中。
苏澄跃被这圆润光滑的东西一惊,随即意识到这是自己那颗珠子。
她握住夜明珠,这颗珠子原本是冰凉的,但此时却带着一些温度——这点温度从何而来显而易见。
苏澄跃将自己往未知方向狂奔的思绪拽回来,对“始作俑者”道:“我们要下去?”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苏澄跃将手中的夜明珠拢好——她明白这是对方要自己“掌灯”的意思。
陆承远将玲珑扣固定在山石上。
苏澄跃先前应急一甩,虽然也钉住了,但夜黑风高看不清方位,大抵是插进泥土中的缘故,并不牢固。
此时陆承远用上内力将它钉入石壁,玲珑扣后缀的这根细丝,其强韧程度牵引两人绰绰有余。
他摩挲着丝线上浸满血液的部分,剥落了些许凝固的血渍。
陆承远垂眸,将丝线放下,又撕下一块衣摆缠绕在手掌上。
苏澄跃在陆承远准备期间,先是内省一番,发现还是无法提气后,便被迫放松下来,在一旁无所事事。
但她又是一刻也停不下来的性子,便盘弄着手中的夜明珠,以期借此令有些僵直的左手恢复过来。
苏澄跃又随口问道:“欸,咱们既然要暂时‘相依为命’,是不是得先互通名姓一下?”
她还没等到回复,就感到腰上一紧。
——对方正环着自己的腰。
苏澄跃身躯一僵,又立刻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准备带自己下去,马上调整身形以防自己不慎跌落。
不过对方要远比自己想得稳健得多。
虽是紧紧扣住后腰,但并不生硬,既牢牢将苏澄跃环在身边,又不会叫她生出任何不适。
这时候的苏澄跃只要安静的拿着夜明珠“点灯”就好。
她听着耳边阵阵风声,忽然侧耳细听其中夹杂着的一些不同的声音。
“砰——砰——”
明白这是什么声音的苏澄跃,面色带上些许尴尬,默默把脑袋向外扯了扯。
只是这人箍得太牢固,她稍稍一挪,便叫人察觉到自己的动作。
对方也许是担心脱手,又将圈在苏澄跃腰侧的手臂收拢了些。
苏澄跃面露难色,只好默默低头不语。
陆承远瞥了眼怀中的苏澄跃,他这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也就欺负苏澄跃这会儿看不见,只有“瞎子”才不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
距离陆承远所说的洞xue还有段路程,他也不是拽着这根细丝一路滑下去的。
因为他时不时便会在崖壁上突出的石块上轻点借力,动作起伏间,苏澄跃忽然感觉有什么硬物撞到了自己腿侧。
是那支玄木笛子。
苏澄跃想起自己“失明”前最后一个还算清晰的画面。
月下吹响木笛的那个背影。
她微微一怔,继而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转移情绪的话题,对陆承远道:“欸你的笛子是不是可以驱使蛊虫啊?”
苏澄跃记得笛声响起时,那些疯狂攻击自己的蛊虫突然偃旗息鼓。
不过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苏澄跃当时又身负重伤,有些记不真切。
——当然,记不记得清楚问题也不大。
她问出这句话只是令自己不要把注意力放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本就没指望人家能对自己做出答复。
只是在安稳落地后,陆承远将玲珑扣收回来,下一秒便在旁边的石壁上“就地取材”,刻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