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透的溪流倒映着鹿丸微微发红的眼眶，他将香烟随意丢进纸篓，努力将眉毛放松，完美复制从前那个怕麻烦的模样。

松本奈奈看得出来，此刻的鹿丸虽然表面镇定，可内心却早已崩溃到极限，如若不释放，必会郁结于心损伤心神。

“鹿丸，要一起吃午饭吗？”

“不用了，我没什么食欲。”

“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的差不多了。”

“阿斯玛老师有好转吗？”

“……”

气氛突然陷入安静，鹿丸身形微顿，玩弄烟盒的动作戛然而止，阴影遮住他大部分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压抑的情绪。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的父母都在为你骄傲。”松本奈奈掏出怀中厚厚的药方，用苍白的指尖轻轻将其反复对折。

“没有…”

“你很聪明也很有才能，是木叶未来不可多得的栋梁。”纸张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很快形成个标准的等腰三角形。

“……”

“但是阿斯玛老师…你会不会怪我？如果我当时没有昏厥，我就能救他…”话落，几只小纸船在她掌间赫然成形。

“别说了。”

“阿斯玛是个很好的老师呢…”

“我说别说了！”

纸船被一掌打飞，在空中碎成雪片，鹿丸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疯狂撕扯着衣领，露出胸口处那层层包裹的纱布。

“你知道我找你是想说什么！那个时候…我明明记得那些触须刺穿了我的整个胸口，伤口大得就像漏风的窟窿。”

“我也从没想过能活下来…可当我醒来之后却发现，这伤口竟不可思议的缩小了半分！甚至没有伤及任何要害！”

“这绝不是医疗忍术，我只相信我看到的和听到的，你那时说的什么防御…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究竟隐瞒了什么啊…”

鹿丸突然跪在奈奈眼前，大力钳住她纤瘦的肩膀，那双因过度思考而慌乱的黑眸，似乎在迫切恳求着一个真实的答案。

“你记错了吧…”阳光照射在奈奈的脸颊，切割出晦暗相叠的交界线，她睫毛微颤，嘴角挂着那种该死的平静弧度。

“看着我的眼睛！还有你打斗的时候，用了不属于日向的招式吧…”鹿丸猛地摇晃她，手指深深陷进蓝白相间的病服。

她能说什么，全盘托出？

这显然不可能。

以鹿丸的智商，从不会否定自己所看到的画面，那他已经联想到那个可怕的真相了吧，所以人啊…真的不该深思太多。

“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不会说。”松本奈奈蹙眉挣脱鹿丸的禁锢，缓缓抚上他崩溃的面容，声音轻得像随风凋零的叹息。

“骗子…”鹿丸突然泄了力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你早就知道阿斯玛会出事吧，要不然你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里…”

“我不知道，这只是巧合。”

“你还在骗我。”

“你是在怨我吗，怨我没能救下阿斯玛。”

“不…”

鹿丸蜷缩着环住膝盖，像是要把自己勒进骨血里，他从来没有怨过任何人，他只怨自己，怨自己没能想出更好的战略。

如果不是自己这么没用的话，阿斯玛也不会遭受这生不如死的折磨，积累的疲惫如潮水般再次涌来，压得他几乎窒息。

“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你…为什么…”

温柔的声音落在耳畔，鹿丸脊背微僵，本想远离这个满嘴谎话的女人，可身体却自作主张地沉了下来，不肯狠心离去。

鹿丸自嘲地勾起嘴角，当第一声哽咽冲破喉咙时，他将额头抵在奈奈的颈肩，任由滚烫的泪水似报复般浸透进衣衫。

那些压抑的自责，愤怒与悲伤，终于有所释放宣泄，他紧攥着奈奈的衣袖，在满地狼藉中哭得像个怅然若失的孩子。

“我果然还是不喜欢香烟啊…烟会熏到眼睛的…”泪水砸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成长的酸楚意味，往往比烟灰更加灼人。

松本奈奈没有说话，只是将他颤抖的身体揽入怀中，用温暖的查克拉抚平他心中的创伤，无声地接纳所有的浑浊泪水。

“你的秘密，真的不能告诉我吗…”鹿丸眼眶微红，他沉思良久的仰起头，语气中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我怎么会有秘密呢，是你记错了而已。”松本奈奈扬起抹完美无瑕的微笑，轻轻舒缓着他的太阳穴，将真相隔绝在外。

骗子。

究竟为什么啊。

鹿丸沉默了一瞬，随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把所有的执念都随着这声叹息排出体外，最终化作种近乎认命的妥协。

他忽然觉得…真相或许并不重要，只要她还在这里，已是足以，指尖摩挲着奈奈腕间的脉搏，反复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你可以不说。”鹿丸低声道，“但别走。”

他真的很聪明啊，松本奈奈神色怔愣，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回握住鹿丸的掌心，无声地给予独属于二人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