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缓缓转头,看向祭坛中央——那里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隐隐有污浊刺鼻的血腥味。
"为什么......"她的声音颤抖。
"萨卡兹的当下,需要她死去;萨卡兹的未来,需要她活着。"喀利喀的面具下传来叹息,"她作为魔王,决意献出自己的一切,灵与识,血与骨。"
"佣兵,你为魔王的旧部,追随魔王而来。可她已不是你所识之人。"
“闭嘴!!!”
“我受够了......”
凯尔希,博士,特雷西斯......你们所有人。
你们不都是有自己的宏图大业,都很有本事吗?
可到头来又有什么变化?还是不断地在死人,该死的,没有那么该死的,还有最不该死去的。可你们还让她不得安息?!
去他M的众魂,去他M的萨卡兹的苦难。有什么理由把这些东西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都给我去死!
我要把这个玷污了她的地方炸个干净。
“呼......呼......”
伴随着W的喘息声,烟尘滚滚的填满了整座洞穴。爆炸尚不足以宣泄愤怒,腐旧的陈设在此刻已变为一地废墟。
在山洞深处,还剩下一座祭坛,形似门扉。
W的眼前突然浮现出幻象——特蕾西娅就站在那个祭坛面前,身后跟随着无数模糊的身影。他们的声音回荡着:
"萨卡兹不会被拯救。"
"无人能逃离苦难,因为我们曾经苦难。"
"殿下!"W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却只抓住一片虚无。
特蕾西娅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光芒中。
铺天盖地黑暗再次袭来。
喂,联系上本舰了吗?
小队之间的通讯恢复了一部分。
不过,与本舰的通讯至今还有干扰,可能是附近有正在蔓延的活性源石环境。
放心,我们没收到本舰遇袭的消息,更何况,还有殿下本人和那位博士坐镇呢。
这场仗,我们就快赢了。
................
车在哪里?我们马上回去。
可是,我们还没有接到下一步的行动指令。
如果贸然行动,有可能会打乱博士的规划——
等一下,W,有通讯——是Sut!
Sut说......
回忆再次闪过脑海,那段W最不想回忆的往事终究降临。
巴别塔只是一个落脚点,和以往的任何一个都没什么区别,W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也许,这里能随时提供干净的食物和水,这里不会轻易抛弃已经失去行动力的伤员,这里有几个还算有趣的家伙。
但说到底,只要能歇脚,都一样。
和赫德雷与伊内丝一起行动之前,W已经不止一次失去过栖身之所。
有时她回到营地,却发现营地已经陷入一片火海,有时则是她亲手点燃火苗。
她习以为常,没有萨卡兹真的以为自己能享受平静与安宁,毁灭才是常态,动荡才带来乐趣。
可是,在看到倒塌的横梁,看到走廊里还未干涸的血,看到吼叫着发出指令的医生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真切地感觉到了......崩塌。
这里——
让让,都让开,这里也有伤员!
快,把急救室全部腾出来——
............
别挡路!
殿下在哪里?
我不知道,所有安保系统都失效了,凯尔希医生正在——等等,小心!
“......是你们做的?”W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开口道。
没有角的刺客说道:“萨卡兹,已经结束了。”
别他M的说这种话。
原来如此。
她的血......也与我们并无不同。
你——
昏暗再度侵袭视野,回忆的片段被打破,诅咒总是难以消退。
黑夜拥抱一切光芒,黑夜吞噬一切光芒,没有人能逃得开黑夜。
战斗已经结束了,纷争也已经结束了。
听好了,萨卡兹,胜利者是——
......唔。
一柄利刃洞穿了无角刺客的胸膛。阿斯卡纶收回刀,看了看眼前的W。
W,巴别塔应该没有向你发出任何指令,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要和我谈我的违规问题?现在?
W看着眼前的阿斯卡纶,就只是........看着她,她不敢...........她不敢看向一旁,那团血液,那个倒下的身影。
W与阿斯卡纶已经共事了不短的时间,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个冰做的刺客......竟然也会有如此哀伤的眼神。
......阿斯卡纶,Sut说的都是真的?
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
......
殿下在哪里?
W,彻底扫荡整艘船。
罗德岛还没有摆脱危险,凯尔希医生有紧急情况要处理,现在只能靠我们。
我问你,特蕾西娅殿下在哪里?
我需要你首先前往动力层,那里可能是他们最先潜入的位置。
你他M是聋了吗?
她死了,我总要......
她回过头............不见了.........不知为何,身边的场景已经切换到了罗德岛大厅。
听好了,萨卡兹雇佣兵W。
如果你不想她的全部努力......都化为泡影,如果你不希望巴别塔就此崩塌,那就去干你该干的事。
啊......
哈!你们这些废物,你们全都是些废物。
真可笑,我居然会信任你们,我居然曾经相信你们可以——
什么都没有改变。
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们不是很厉害吗?这艘船上的人,一个两个不是都很厉害吗?
他们不是天天都高谈阔论那些了不起的愿望,说着什么远大的理想吗?
他们怎么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
那他们所说的那些东西,我以为的那些东西......
说到底,真正愚蠢的人是我自己。
我......
我看到了。
议长室里,只有满地鲜血,和杂乱的脚印。
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剩下。
就如同什么都没有存在过。
黑暗是这么浓稠,黑暗总是这么浓稠。
特蕾西娅殿下死了。
而且,我都没能再见她一面。
殿下?您为什么在这......
记忆片段再次闪过,回到了还未崩塌之前。
“这扇门还在这——什么时候修好的?”W看着眼前的场景,那是她初来乍到的时候,特蕾西娅殿下偏执的想要修好大厅的一处自动门。
哈哈,可露希尔还是有点用的嘛,总算干了点事。
老女人也是......您走了以后,罗德岛还没走到解散的地步,她尽力了,小兔子也是。
还有我......我......想要再见您。来到伦蒂尼姆之后,我就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
殿下,其实我一直挺搞不懂的,您到底为什么一直......要让自己这么......这么......
就像我一直搞不懂,您为什么,会对那扇坏掉的门那么上心......
特蕾西娅缓缓开口道:“特蕾西娅,已经离开了。”
什么?
那现在站着的到底是谁......不,我一定是在做梦,殿下怎么会对我说话。我是在自言自语吗?
可萨卡兹还有未竟的事业,我会将自己献于这条道路。
为了所有人,都可以安然入梦的那个将来。
我理解不了,但我愿意相信您。
那您怎么办......
W开口,目光跟随眼前的特蕾西娅,好希望..........好希望她是真的。
......
特蕾西娅转过身,推开了门。
门打开了。
特蕾西娅迈开脚步,无数身影跟随在她的身后。
他们的声音回荡着,他们的声音尖啸着。
“萨卡兹不会被拯救。”
“无人能逃离苦难,因为我们曾经苦难。无人能摆脱憎恨,因为我们曾经憎恨。”
“所有无意义的死亡,所有被浪费的希望......乐园何在?安宁何在?”
特蕾西娅的脚步如此沉重,如此缓慢。
W张了张嘴,她该说什么呢?她又能说什么呢?
她终于意识到,刚才发生的并非对话,只是殿下留下的一些残响。
可她还是忍不住,向那个身影发问。
殿下,如果您还活着,我该怎么做才能拯救您?
继续向前走吧,你们会走到比我更远的地方。
怎么才算走得更远......?
如果我杀了你,就可以拯救你吗?
没有回答。
没有回头,那些身影也没有回头。
哪怕他们的脚步是如此缓慢,他们的方向却从未改变。
特蕾西娅的身影渐行渐远。
“殿下!”
压抑已久的声音终于喊出。
去你M的众魂,去他M的苦难。
我会为您重新找回平静。不,也许殿下您从没获得真正的......可是——啊啊!管他的!
把这些......结束吧。
殿下,我会把这些结束的。
特蕾西娅的脚步是不是停下了一瞬呢,W不能确定。
她的身影渐渐朦胧,溶化,消失在了一片光芒之中。
黑暗再次袭来。
“那是,什么?”
"你听到了,那位魔王留下的残响。"喀利喀不知何时出现在W身后,缓缓合上了那扇门。
W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经湿透。她粗暴地擦去泪水,转向喀利喀:"你还活着——!"
"陈旧的遗迹,终归尘土,何时损毁并无区别。"喀利喀的声音平静得出奇。
W突然咧嘴一笑:"你还真是豁达——有意思,我得承认我开始对你有点兴趣了。"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柄古老武器,在手中掂了掂:"炸不坏?这么厉害?那就归我了!"
“我侍奉的殿下......奎萨图什塔,超越历史的雄主,在时间的长河中,他如同巨人。”
“我追随他征战,我的兵刃供他驱使,这副身躯,也本该用于延续他的生命。”
“哈,看来不管多么疯魔的家伙,都有几个忠心耿耿的拥护者啊。”W看着眼前的人,私底下却在搞着小动作。
“实验失败了,我未能延续自己的使命,只得将自己流放。”
“无用之人,只能收集那些英雄的残片存放各处,凭吊过去。”
“我始终在等待......一个推开未来之门的人。”
“我曾经以为,那个人会是特蕾西娅。”
身形瘦削的人拾起地上破碎的祭坛残片,将它碾为细碎的粉末。随即,用沾满了暗淡粉末的手指,沿着面颊深深抹下。
就如同在脸上留下了一道泪痕。
“摸到了赦罪师的老巢,怎么也得留点东西才行啊。”
喀利喀低下头,不知何时,数枚炸弹已经安置在他脚下。
“你为何......”
“不得不说,在我认识的老家伙里,你还算比较有趣的一个。”
“但作为和赦罪师有关的人,我还是得给你留点“礼物”才行。”
"现在是什么情况?"通讯器中突然传来伊内丝的声音,"这些死魂灵是疯魔了吗?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死魂灵。"
W按下通讯:"我可以拿他来试试我新捡的装备。"
"不要轻举妄动,"伊内丝警告道,"制造出太多动静会打乱我们的计划。"
"为什么?"W皱眉,"博士他们要干什么?"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阿斯卡纶冰冷的声音:"我们找到了飞空艇里的魂灵熔炉,简单说,可能会找到特蕾西娅。"
W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上的新武器..........
"现在,立刻归队。"阿斯卡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W最后看了一眼喀利喀,怪人的青铜面具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仿佛在向她告别。
"烂木头,算你走运。"她转身走向出口,"下次见面,我请你吃炸弹。"
喀利喀的声音在她身后幽幽响起:"特蕾西娅殿下已经远去,她最后的残响由你拾起。"
"魔王的旧部,年轻的萨卡兹。你出现在这里,未必是巧合。"
W的脚步顿了顿,但没有回头。
洞穴外,卡兹戴尔的夜空依旧灰暗,但东方已经泛起一丝微光。
“佣兵,你叫什么名字?”喀利喀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去特雷西斯的墓碑上找吧。”W留下这样一句话,潇洒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