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决定,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心中炸响!
对其他大名而言,这是杀鸡儆猴的极致恐惧!孙可望用一场“合法”的审判告诉他们,他不仅能杀人,更能用一种让他们无法反驳的“大义名分”来杀人!
而对底层的民众而言,这却制造了一种“明军似乎不是单纯的侵略者”的错觉。那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领主被杀了,而这些异国来的征服者,竟然……给他们发粮食?
孙可望的这一手,精准地分化了敌人的内部矛盾。征粮工作,在恐惧与一丝微妙的期盼中,瞬间变得无比顺利。
当晚,张铁山再次被“请”到了孙可望的帐中。
他目睹了今日的全过程。他承认,孙可望的手段,高效、精准、致命。但他对这种玩弄人心、以酷法为基石的治理方式,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张军储,”孙可望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酒,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智珠在握的傲慢,“如何?孤这法子,比你的‘仁政’,是否快了些?”
张铁山端起酒杯,却没有喝。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将心中的忧虑说出来。他站起身,对着孙可望恭敬地行了一礼。
“孙指挥,您今日之雷霆手段,卑职……万分钦佩。一举解决了征粮困局,为前线大军解了燃眉之急,此乃大功。”
他先是肯定了对方的功绩,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恳切。
“只是……卑职有一事不明,斗胆向指挥请教。”
“说。”
“您今日能用‘合法’的罪名杀岛津忠朗,固然是为殿下立威。可如此一来,九州诸大名,人人自危。他们今日慑于您的威势而顺服,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日若我大军稍有挫折,这份被恐惧压抑的仇恨,恐怕会以十倍、百倍之势反弹。卑职以为,我们是在建立秩序,而非仅仅建立恐惧。民心……或许才是长治久安的根本。不知……卑职此想,是否太过天真?”
他将姿态放得极低,将一场本该是争吵的质问,变成了一次下级向上级的“请教”。
孙可望闻言,竟笑了起来。他用一种看“天真孩童”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位太子殿下新提拔起来的、前途无量的子爵。
“张子爵,”他站起身,走到张铁山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治理一个村子,可以用民心。我等,要治理的是一片被征服的国土!”
他的声音,充满了孤傲与不屑。
“对一群随时会反咬你的狼,谈民’,何其可笑!我今日所为,是为殿下立威,是为朝廷立法!我杀一人而让九州安,让前线七万将士有粮可食,这,便是最大的‘仁政’!”
他逼视着张铁山,一字一顿地说道:“至于你说的‘反弹’?只要我大明的刀,足够快,足够利,他们便永远没有反弹的机会!你那套妇人之仁,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记住,在这片土地上,权力,只出于刀剑,而非人心。”
张铁山沉默了。他无法反驳,却也无法认同。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与孙可望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官阶,更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对权力的理解。
就在这压抑的沉默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宁静。
“报——!八百里加急!本州军情!”
一名背插令旗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的脸上,满是惊恐与疲惫。他高举着一卷盖着火漆的战报,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报——!两位将军!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大军,在大阪城下,遭遇惨败!晋王殿下身负重伤,王府亲军几乎全军覆没!殿下……已下令全军后撤!”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瞬间让帐内两人都愣在了那里。
这份官方确认的、细节更为惨烈的战报,彻底击碎了所有人的幻想。它像一记响亮的耳光,同时抽在了张铁山和孙可望的脸上。
那些仅被恐惧压服的大名,在看到明军受挫后,心中的仇恨必将立刻化为行动。
但它也挑战了张铁山的“民心论”——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所谓的“民心”是否真的那么可靠?
孙可望那张向来孤傲自信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那套“只要刀够快,就没人敢反弹”的理论,在“太子兵败”这个前提下,瞬间变得无比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