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熬一锅汤,剑纹就深一分。"她突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气。陈峰抬头看她,见她眼尾沾着星雾凝成的水珠,"昨日擦剑时,只看得见三颗星;今儿...七颗都显了。"
陈峰舀了勺汤,吹了吹喝下去。金斑在喉间化了,顺着经脉往气海钻。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轻了,连左眉骨的旧疤都在发烫——那是小时候帮母亲搬煤渣时划的,这么多年头回不疼。"许是锅子和剑都是星卫的东西。"他抹了抹嘴,"我爹留下的锅,你家传的剑,本就该凑一块儿。"
苏清雪没接话,却把剑往怀里拢了拢。两人喝完汤,收拾锅碗时,风突然变了。原本"呼呼"刮的风,这会儿像被谁掐住了脖子,"嘶嘶"地喘。星雾也散得快,刚才还像蒙着层灰布,这会儿突然掀开了角,露出前面的空地。
"清雪。"陈峰拽她袖子。苏清雪抬头,见前方星雾里立着块断碑。碑身裂成两半,倒在碎石堆里,半截埋在土里。碑上的字被风蚀得模糊,可最上面三个大字却清晰——"星卫·守"。
寒星剑突然"嗡"地响起来。苏清雪手一抖,剑差点掉在地上。那鸣声比往日急,像有人拿小锤子敲钟,一下接一下,震得人耳膜发疼。陈峰凑近看,见剑身上的星卫图腾正泛着微光,七颗星子连成线,直指向断碑的方向。
"走。"苏清雪把剑往腰间一插,率先往断碑处走。陈峰背起锅,跟着她踩过碎石。风又大了,卷着星雾往他们身后跑。断碑上的"守"字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像谁在碑后眨眼睛。陈峰望着苏清雪的背影,月白的衣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的剑穗——那穗子是红的,在灰扑扑的星能紊乱带里,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两人走到断碑前时,天已经擦黑。陈峰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碑上的土。"守"字卫...卫"字后面的笔画被石头砸断了,看不出写的什么。
苏清雪蹲在他旁边,指尖轻轻碰了碰碑身。"凉的。"她缩回手,"比寒星剑还凉。"陈峰摸了摸,碑石确实凉得刺骨,像块冰在他掌心里化。他抬头看天,七颗星子还悬在天上,比昨日更亮,照得断碑上的字泛着青白的光。
"许是星卫守过的地方。"陈峰站起来,拍了拍裤腿的土,"我爹的武典里提过,星卫守星门,后来被天枢盟...被天枢盟灭了。"苏清雪接话,声音像块冰碴子,"我查过苏家的老账,当年参与围剿星卫的名单里,有苏家的祖宗。"
风又刮起来,卷着断碑旁的星晶碴子往天上飞。陈峰望着苏清雪的侧脸,见她睫毛上沾着星雾凝成的冰晶,在星光下闪着冷光。"明日再往前。"他说,把锅往肩上提了提,"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碑,说不定能找到...星门的碎片。"
苏清雪没说话,却把剑往腰间按了按。寒星剑又"嗡"地响了一声,这回鸣声里带着股热乎气,像剑本身也急着要看前面的路。陈峰望着远处的星雾,那里黑黢黢的,像口没底的井。可他知道,井底下说不定藏着光——就像他的牛杂锅,就像苏清雪的剑,就像这块断碑上的"守"字。
两人转身往营地走时,陈峰回头看了眼断碑。"星卫·守"三个大字在星光下忽明忽暗,像有人在碑后轻轻叹气。他摸了摸怀里的《星鉴》,残卷的热度透过布包,焐着他的心口。明天,明天再往前十里,说不定就能看见星能潮汐区的光了。说不定,就能看见...星卫的真相。
风还在刮,卷着星雾往他们身后跑。两个年轻人的脚印歪歪扭扭,往更深处的星能紊乱带去。远处传来星兽的低嚎,混着寒星剑轻鸣的"嗡嗡"声,像首没谱的曲子,在星能紊乱带的风里飘着,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