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强巡逻后算是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但这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随着麦穗一天天变得金黄、饱满,直至谦卑地垂下头,那片无边的金色海洋所散发出的诱惑力,已经让周围村落里的许多人心痒难耐。
在距离麦田最近的卡萨村里,树荫下、土墙边,人们的闲聊话题几乎都围绕着那片即将收割的金色。
“阿卜杜老哥,看见没?中国人的麦子,今年长得比去年还凶!那穗头,沉得都快撑不住了!”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对之前带头冲突的阿卜杜说道,眼里闪着光。
阿卜杜冷哼一声,用树枝在地上胡乱划着:“长得再好,也是吸了我们地的血才长出来的!他们用我们的水,用我们的地…”
“话是这么说,”另一个年轻人凑过来,压低声音,“可眼看着那么多粮食,总不能都让他们运走吧?去年我家婆娘跟在收割机后面,就捡了半袋子麦穗,磨成粉,够全家吃好几顿呢!”
“半袋子?”旁边一个老汉嗤笑一声,“你那点胆子!村西头的巴希尔,去年晚上摸进去,用镰刀割了整整两捆!那才叫本事!”
这种议论很快从羡慕和回忆,升级成了具体的谋划。
在村里一个小杂货店的后院,几个心思活络的年轻人聚在了一起,其中包括之前被开除的塔里库的堂弟,小个子、眼神灵活的莫里斯。
“伙计们,机会又来了!”莫里斯兴奋地搓着手,“我打听过了,中国人这次防备得很严,肯尼思少校的兵会在路边设卡。”
“那怎么办?有当兵的守着,我们怎么下手?”有人担忧地问。
“怕什么?”莫里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当兵的才多少人?他们看得住大路,看得住整片麦田吗?我们不走大路!”
他压低声音,说出自己的计划:“收割机一响,动静大,人也乱。我们分成几队!一队是女人和孩子,她们就去收割机后面‘捡’!法不责众,当兵的还能对女人孩子开枪不成?能捡多少是多少!”
“第二队,是手脚麻利的年轻人,”莫里斯眼睛放光,“我们从北边那个废弃的水渠摸进去,那边树多,铁丝网也有个破洞没人修。我们带镰刀和麻袋,不贪多,割几捆就跑!专门挑靠近里面的、长势最好的地方下手!”
“还有运粮的车!”另一个补充道,“车队在路上走,总有慢的时候。我们找几个跑得快的半大小子,跟在车后面,趁他们不注意,从车上拽下一两袋!那可比捡麦穗快多了!”
这个计划得到了在场大多数人的赞同。他们细致地分配了任务,甚至约定了暗号和碰头的地点。在他们看来,这并非偷盗,而是一场与“慷慨”但“迟钝”的外国管理者之间的智慧游戏,是一场理所当然的、分享自然馈赠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