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修火化那天,她妈妈程敏茹要把笔记本也烧了,廉程硬是从火化炉里给扒拉出来。气得程敏茹对她破口大骂:“你怎么这么不省心,净和我对着干,你还让不让我活。”
说完一阵哀嚎!哭天抢地的!
廉修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好,懂礼貌,是校篮球队主力,考试总是全年级第一,参加奥数比赛能上电视,练个书法能当成范本挂起来当招生材料,程敏茹引以为傲,时不时地朝她显摆:“你要是有你哥一半优秀,我就省心了。”
结果出色的哥哥,杀人后自杀了!
这让程敏茹怎么接受!!
廉程也不能接受,一切来得太突然,猝不及防,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等到廉程回过神,他哥哥的尸体已经在刑警队躺了两个月,案子没结,尸体领不回去。
廉程一有空就往刑警队跑:“我找罗队,我是廉修的妹妹,我想问问我哥哥的案子。”
廉修去世后,家也散了。本来不怎么着家的廉传沛索性不回来了,廉程的成绩更是一落千丈,好不容易挨到高考,她随便报了一个学校,随便选了一个专业,浑浑噩噩地混到大学毕业。
毕业后,廉程在一家物流公司做会计,这天下班,廉程走到马路对面街角的时候,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这个气味她在刑警队闻到过,是橙子和香蕉的水果味,夹杂一点点柠檬的酸。很像审讯室里其中一个警察的气味。
想到这,廉程回忆起来,明明现场有两个警察,为什么她只闻到其中一个人的气味,另一个人,身上貌似没有气味?
廉程百般不解,疑惑地四下张望,零星几个来往的行人,还有不远处停着一辆吉普车……
于行一头扎进吉普车里,余惊未了:“嚯,差点被发现。”
他刚下车买水,一个走神,和廉程擦肩而过,正想着,万一被廉程认出来,他该怎么转圜,结果,廉程压根没看见他。
这么近,只要不瞎,应该都能看见,这不,这姑娘过了路口东张西望的,是发现了他?
于行想到廉程暗恋的对象,忍不住腹诽:她是有点瞎。
李舒格抡了他一拳,埋怨他:“让你别买水,你非买,怎么不把你渴死。”
于行自觉有点懈怠,担心李舒格向周队告状,讨好地说:“我是担心你渴。咱都盯几天了,这姑娘除了上班下班回家吃饭,啥事不干。按理说,她这个年纪的姑娘,不都得谈谈恋爱,和小姐妹聚个会啥的。咋过得这么单调。”
李舒格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揶揄到:“谁说不是,过得比我们还无聊。”
两人正讨论着,有人敲窗。
于行一转头……居然是廉程!
吓得于行一哆嗦,心想:这姑娘够机警呀。
“咱们见过。”廉程开门见山:“你们是在跟踪监视我?”
李舒格……(日了狗了!)
于行……(完蛋,要被周队骂了!)
“要一起吃火锅吗?我一个人,有点无聊!”廉程自嘲。
李舒格……
于行……
周慕从赶到的时候,三人早已落座,火锅食材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中间的火锅热气腾腾,余烟袅袅……
于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赶紧给周慕从腾出一个座位,向廉程介绍:“我们周队。”
“你好周队。”廉程乖巧地打招呼:“今天火锅店有活动,满300送150,我一个人肯定吃不完。所以招呼李警官和于警官和我一起,你别怪他们,是我的主意。”
她倒是会揽责任。
周慕从但笑不语,欣然落座。
她下意识看了眼他,大堂内明亮的光线拢着他挺拔的身影,那张脸在光亮下格外英俊,三庭五眼端正到叫人挑不出一丝差错,哪怕灰尘仆仆也压不住那一身的气度不凡。兴许是职业的关系,他极少说话,脸上永远带着一份淡淡的疏离。
廉程足够真诚:“你们应该不能喝酒是吧?那我自己喝,你们不要介意。”
廉程也不客气,抓起一罐啤酒一饮而尽,末了还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
周慕从不发话,于行和李舒格不敢动筷子。
被廉程发现后,趁于行应付廉程的空档,李舒格给周慕从打了电话:“头,我们被廉程发现了……我们说是来吃饭,偶然碰到的,她邀请我们……一起吃火锅……”
“去呀!”
“啊!”李舒格心里一咯噔:“真去呀!”
“一个小姑娘邀请你们吃火锅,你们不去,多不合适。”
李舒格听出周慕从话里的戏谑,讪讪道:“和嫌疑人吃饭,多不合适。”
“去吧,把定位发给我,我马上到。”
“……好嘞!”李舒格诺诺地答应了。
廉程也不管他们动不动筷,夹起一块牛肉,在滚烫的火锅里涮了涮,沾了沾醋碟,塞进了嘴里,一气呵成……边吃边嘟囔:“赶紧吃呀,我请客。”
三人不动筷子,看着一个姑娘大快朵颐,这画面多少有些辣眼睛。
廉程倒也无所谓,闲聊似的说道:“我哥哥以前也是警察。”
“是吗?”于行可算逮着了话由,顺着说:“呦,同行呀,你哥在京港?也是刑警?哪个分局,说不定都认识。”
还没等廉程回答,周慕从递给于连一个油碟:“帮我倒点醋。”
这明显是岔开话题,于连知趣地闭嘴了。
廉程也没往下说。
她看了周慕从一眼,又看了看李舒格和于行,心道:真是怪了,明明三个人,为什么周慕从身上没有气味,她小心翼翼地往周慕从身边挪了挪,若无其事的深吸一口,真的没有气味。
廉程不死心,又深吸一口!没错,李舒格是浓郁的青草味夹杂着淡淡的樟木味,细嗅下来有些微苦。于行是清淡的水果味,有些微酸。
三个男人中,只有周慕从没有气味。
酒壮怂人胆。
两罐啤酒下肚,廉程倒也不像之前那般拘谨,玩笑似的同周慕从说:”真是奇怪,为什么你身上什么气味都没有。”
说罢,廉程借机趁着酒劲往周慕从身边凑了凑,小狗似的对着他的耳后一阵猛嗅。
李舒格……
于行……
周慕从欠了欠身子,刻意拉开同廉程的距离。他目光下敛,长睫毛微微扫下来,左眼睑处有一颗浅淡的泪痣,眉梢带怒,不似刚才的清远疏淡。
廉程视而不见,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周队,每个男人身上都有不同的气味,比如,他。”
廉程指了指李舒格“是苦的。”
“他!”廉程指向于行“是酸的。”
“只有你!”廉程微醉,支着下巴望向周慕从:“只有你,周队,没有任何气味,这个,不科学,特别不科学。”
李舒格和于行面面相觑!
李舒格腹诽:说的什么浑话。
于行心里暗骂:这姑娘是不是脑子不好!
周慕从倒是淡定:“你喝多了,早点回家休息。等会我送你回去。”
廉程摇摇头:“周队,咱俩以前见过。在我哥的葬礼上。你早就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