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之冷笑:“连我妈都分不清我和他,偏偏被廉程看出来。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俩会露馅……廉传沛说过,不露馅,两人都活,露馅了,只能活一个!廉传沛这个人,没有感情的。”
周慕从疑惑:“廉传沛为什么要你们两人用一人的身份。”
叶澜之苦笑:“你说,廉传沛为什么要绑架廉程。”
周慕从愕然,答案显而易见,他却如鲠在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叶澜之的脸色变得阴沉,他咬牙切齿地说:“对于廉传沛来说,他要的从来不是孩子……他的孩子实在太多了,根本不在乎少一个。他想要的是听话的棋子,是合格的供体!对于廉传沛来说,血缘关系更容易让他支配我们。”
“我想到一个法子……”叶澜之阴沉着脸:“有一次,我借故带廉程出去玩,把她丢在了郊区一个废弃的楼栋里,我对她说,我去给她买蛋黄烧麦,让她在这里等我,哪都不许去。她很乖的!”
叶澜之思绪飞到很远。
“……我查过天气,那几天暴雪……只要过了一夜,她在外面没回去……说不定……”叶澜之顿住,神色黯然:“我弟知道了我的想法,居然把我暴打了一顿,然后,又把廉程找了回来。他太容易心软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和我弟,只能活一个。我心脏不好,死的迟早是我。”
“所以,你杀了瞿大同。”
“瞿大同本来也该死……周慕从,你有没有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待过,出门就是垃圾站,臭味熏天……没人关心你是谁?你没有姓名,更没有家,像狗一样……”
周慕从明白,他说的是清水街。
“考上高中后,我就彻底退出了廉修的生活,程敏茹每周给廉修200的生活费,他拿来分我一半,我身体不好,要吃药,要租房,廉修只能去打工,给商场发传单,送快递……我那时候就想,我为什么要这么活着,我原本有姓名,有父母,结果现在,活得还不如路边的一条狗。”
叶澜之顿了顿,继续说:“有一天,我弟他告诉我,他想结婚了。我问他,我呢,怎么办?他说他也不知道,但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说他去求求廉传沛,把我送到国外去。我劝他死了这条心,廉传沛不会同意的。”
叶澜之直视着周慕从,声音冷冽:“……到最后,我成了多余的,可不可笑!廉传沛不想要一个一无是处的儿子,廉修和廉程不想要我这个哥哥,我是个废人。没错,瞿大同是我杀的,因为我也没打算活着。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弟就是自杀的。”
叶澜之表情痛苦,喃喃道:“他说,他替我死了,让我好好替他活着……我跪在地上求廉传沛,求他给我一条生路。可不可笑,我得求自己的亲爹给我一条生路。”
叶澜之继而愤恨地说:“廉传沛把我藏在货船,偷运到了摩罗丹,他明白,我翻不出什么花样,也不可能再回京港,毕竟我是已经死了的杀人犯。”
“你怎么成了叶澜之?”
“我偷渡去了西雅图,在那里遇见了叶澜之,准确地说,他在乞丐堆里捡到了我。因为我也是京港人,他对我还不错,给我治病……你知道吗,周慕从,你想得到的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我的代价就是我自己。”
周慕从头皮发麻,依旧还是问了:“你为什么杀了叶澜之!”
“我不想杀他,我只想成为他,有钱,有时间,还有别人的尊重,我想活得有姓名。所以。我一直模仿他……他的声音,语调,举手投足,生活习惯,他写的书我都会看……终于,机会来了!他出车祸了,左腿膝盖以下粉碎性骨折,他死撑着不愿意截肢,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左腿一点一点的烂掉……对于他这么骄傲的人来说,失去了一条大腿,等于要了他的命,我只不过送他一程。”
廉修神情坦然:“……他父母离得远,不常来往,特别是他出车祸以后,除了我,谁都不见。我花了两年整成他的样子,又花了三年才成为他。这世上,做什么事都需要代价。”
廉修指了指自己的左腿:“这条腿是我用锤子,一点一点地敲碎的……这样,才更像他。”
周慕从动容:“廉修……”
廉修打断他的话:“周慕从,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举起枪,对着太阳xue:“这次不骗你,真的还有5分钟,再不走来不及了。”
周慕从惊慌:“别冲动,廉修,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让孙景越去偷笔记本?为什么怂恿孙景越去杀人?还有李志良?”
廉修笑了,握枪的手缓缓垂下去:“这可不是一个问题?”
“回答我,廉修!”
“笔记本是我弟留下的。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甘心……我和他只能用一个名字,永远有一个人不见天日……只是我也没有想到,廉程会一直保留着那本笔记本。”
“你怎么知道笔记本在廉程手里……笔记本差点被烧掉!”
“廉程拿着那两串数字可没少打听,但凡我上点心,就知道笔记本在她手里。”
“你既然已经让孙景越偷走了笔记本,为什么还要再寄给廉程。”
廉修好脾气的回答:“你的问题真多。没错,是我让孙景越去偷笔记本,是我怂恿他去杀人,李志良也一样!但是你的车祸和我无关,把笔记本再寄给廉程也不是我的主意……”
廉修的目光略过周慕从,看向昏迷的那个男人。
“他叫十三。从我认识他那天起,廉传沛就这么叫他,廉十三。”
廉修自嘲的说:“本来说好的,我当叶澜之,他当廉修,我拿钱养他,他替我做事,哪成想,他生了二心,总想翻出我的手掌心,私自见了穆青,还把主意打到你和廉程身上,居然想利用你们的同情心,逃出生天,这样的人,我不能留着。”
周慕从神色凛然:“他死了?他和廉传沛到底什么关系?”
廉修若无其事:“周慕从,都这时候,你还关心别人的死活,你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未知数。”
周慕从不为所动:“了之应该不是一个人,除了你还有谁?”
廉修长叹口气,嘲讽道:“你是一点脑子都不想动呀,我凭什么告诉你。”
周慕从丝毫不理会他的嘲弄,继续追问:“你认识盛昱?”
廉修轻笑:“不认识,我为什么也要认识他。”
周慕从冷哼:“你都不问我他是谁吗?”
“懒得知道。”
“你一直都知道。”
廉修再一次举起枪,对着自己的太阳xue:“周慕从,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好好对廉程。”说完,他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器,同时,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廉修应声倒地。
周慕从愣住,随即狂奔过去,廉修睁大眼睛,仰躺在地上,鲜血从他脑后汩汩而出。
周慕从折返到假廉修身边,才发现,他早已没了气息。再看绑在他脚上的炸弹,时间只剩下3分50秒。
周慕从来不及多想,迅速上楼,寻找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