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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魂归何处(2/2)

碧寒临湖缓了一阵,但觉腹中不适渐渐消退,便掬起一捧清水洗过脸面,方才快步追上女子,讨好地说:“姐姐,你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临岚步调缓慢,好像不急入城,却不予直视,反问:“长相么……那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的气息没变啊。”碧寒谄媚地笑着,极尽所能夸赞,“之前是惊艳绝俗的美人,现在嘛……柔和与美艳的感觉淡了,却有一股浓烈的英气!好帅哦……我更崇拜你了!”

临岚嗤笑了一声,没有搭腔。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城外暖阳下,恰似友人散步,怡然自得。

突然间,临岚驻足回望,摊手道:“玉戒还来。”

“啊?”碧寒一惊一乍地往后退了两步,左手捂住右手,似有些不情愿。

临岚眉尖一凝,上上下下地扫视碧寒,“本来只是个凭证,让你相信我能保你不死罢了。眼下诸事了却,你还想据为己有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可以救他,就可以毁了他。何况现今的她,已有近九百年修为……碧寒不寒而栗。

“好吧……”少年举手投降,迅速从右手食指上捋下木灵玉戒,递还女子手中,“那姐姐以后带我一起修炼呗,我是真心想要摆脱妖籍、修成仙身的。”

临岚取回玉戒,转身就走,“我不耐烦照顾小孩。”

“天哪,怎会是照顾小孩呢!我已经两百五十岁了。”碧寒夸张地叫道,殷勤绕着她手舞足蹈,“你把我从绝杀阵中救出来,这么大的事都管了,还差多管一件闲事吗?岚姐姐,让我跟你走吧,我也想去吴州看看。”

临岚头也不回地说:“随便你。”

叶榆城内,某家客栈。

大堂人声喧哗,熙来攘往,无不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巫凰山上降临的紫凤祥瑞,却令枯坐于此的云崖心绪不宁。

那个人精通阵法之道,明明可以将石妖永远封印在此,功成身退与临岚相守一世,再回南疆处理后患……却还是选择了牺牲自己、还她自由。

难不成他也认为,临岚内心深处……还会给他这个师父留有一席之地?

云崖苦笑。

她讨厌刻骨铭心的分别,所以当他察觉自己命不久矣时,宁愿不辞而别。

可她更讨厌的是,以爱为名的欺瞒。

所以隐居仙月那三年,云崖事先与她划定了师徒界限,也不避讳自己因为荼月而对她怀有“爱屋及乌”的情感,想着总有一日,她会找到真正合适的爱人。

如此相处,才能坦荡清白——不论她最终是否选择自己。

而今命魂归体,他虽无紫凤那般高深的灵力,也不会轻易死去了。

云崖可以陪伴临岚,长长久久走下去。

但却不知,她是否还需要自己。

城中街上,临岚神情恍惚地走着,却没想过要怎么联系师父。

碧寒且逛且看地落在女子后方不远处,偶尔捉弄一下街边落单的小孩,再变个糖葫芦之类的零食逗笑他们,正如春日出游,心旷神怡。

南疆人心地纯粹,待客热情,广结善缘。嘈嘈闹市里,到处是商人花样百出的吆喝与游人轻松自如的欢笑。

临岚本该很喜欢这种日子。

可她现

人们常说,失而复得是人生三大幸事之一。却没人告诉过她……得而复失是一种望不到边际的折磨。

明媚阳光下,临岚忽地止步,隔着衣料抚过心口那块圆形凸起,自嘲地抿唇而笑。

这是你的承诺,还是遗物?

你说的“来日方长”,是指我,还是我们?

……

幻阵崩毁时,仙羽令在山下绕了一圈,她便顺手拉上碧寒,同乘幻凤离去。还待寻找缃儿时,灯灵已用一片叶笛留下语音,随水而去。

那段话,让她如鲠在喉——

姐姐,其实有件事,你们都误会了。

长明灯依据人们心中的执念现形,照出的是执念者当下最为愧欠之人,而不是世人以为的深爱之人。

早在五日前,公子心中呈现的人像,就已变了。

他这一生,不算平淡,也没有很惊心动魄,但却一直在追寻着什么,以填补少年时烙印于心的创痕。

千年光阴逝水,有误解、有自责,终将问心无愧。

可谁知,兜游尘世数载,他最后愧欠的人……是你。

……

清音散去时,临岚拿着叶笛,无所适从。

她始终被动接纳着他对她的好,还没来得及了解过往千年的他因何孑然独行,他就狠心放弃了让自己毫无保留地走进她心里的机会。

梦中惊鸿一瞥,犹在眼前。

——却已是她离他最近的时候。

“岚姐姐!”“神医姐姐!”

众声喧嚷中,两个活跃的女声脱颖而出,宛如珠落玉盘,轻盈灵动。

临岚闻之回身,湲儿已扑进她暖柔的怀里。

“怎么认出我的?”临岚笑着拨开肩头垂落的深棕卷发,弯身抱住湲儿道。

匆忙赶来的雪奴紧张着女孩的病情,直到临岚身前,才微微一愣,向她点了点头。

“因为……”湲儿像个小兽一样凑近闻了闻临岚的脖颈,笑道,“你的味道很特别,是神医姐姐没错。”

临岚揉了揉湲儿的脑袋,小心地把她放下,看向雪奴:“师父呢?”

“阿楹。”云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临岚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试探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临岚沉默。

湲儿也才看出她神色不对,急问:“是啊,月琢叔叔呢?”

“他……”

临岚目光一暗,正要组织语言回答,忽觉耳内嗡鸣,眼中天旋地转,浑身骨骼都像被人抽走一般,就地软倒下去。

原来那个吻……是为了给她喂下麻药,以防她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举动。

死骗子,还真是面面俱到。

云崖想也没想,便赶紧捞住女子脱力的身体,却听她轻若蚊吟地说了一句:“他走了。”就此丧失知觉,沉沉睡去。

云崖只得横抱起临岚,招呼碧寒与他们一道,先回客栈。

不经意间,他移目看去,但见临岚不缀任何饰品的腰带上,竟有一束红绳与黑发编织而成的美丽穗结,正在慢慢散开。

或许,这就是天意。

巫凰山中,逆阵光芒尽散,便如雪花片片崩碎。

山下长林绵延,苍翠千里,也已看不见丝毫黑影。

霜天雪海里,有一紫衫丽人身姿隐现,衣袂如霞,质洁若兰,容颜更是脱俗。然她穿风破雪行来,举止狼狈,言辞犀利,十分不羁。

“死小子,给我搞了一张什么鬼画符地图……压根看不懂!”

“这荒郊野岭的,哪有什么城池……”

头顶星华烂漫,灿若深海明珠。阵眼灵光浮动,虚渺将熄,一如垂死者的呼救。

容珺好不容易赶到时,月琢呼吸已停,身躯便似冰雕玉塑,杵在疾风飞雪中,与天地同眠。

她毫不留情地拍打着他的脸,冷然喝道:“你个不要命的东西,傻跪在这干吗?还不快走!”

但他身无灵息,一动不动。

容珺若有所思地审视着满身血污的月琢,扬手拔出他深扎在雪石缝里的法杖,指天念诀,近乎神祭。

未几时,巫凰山中风号雪舞,愈来愈急,仿佛雪崩的前兆。

这方冰原上流淌的星河,终似远航迷途者的希望之火,引导着两只彩羽纷呈的紫翼神鸟,飞向高天明月、碧落苍穹。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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