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耳朵动了动，察觉到了什么，扭头果然看到了欢喜。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像是在她的身上安置了一个监视器一样，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冒出来。

但她最讨厌自己这样的模样被人看见。只是冷硬着脸：“你又来做什么？”

“知道某个人估计是又要把所有事情全揽在自己身上，怕你憋坏了，想来当你的出气筒。”他笑笑，看着成了一地碎片的树：“可惜来晚了一步，树兄先倒了霉。”

芮平看着满地狼藉，后知后觉自己迁怒于旁的无辜。有些脸上发烧。

“没事，一棵树而已，一棵不够，再来一棵，你能发泄出来就好了。”欢喜说：“只要你不觉得那些女孩的遭遇是你的错就行。”

他一说起这个，芮平就又觉得有一股气在胸口乱撞。她别过头，过了会儿才说道：“我明明知道这群人是群垃圾。我什么都知道，因为这些人的存在，这里的民众根本不相信我们。所以我想要等在南区做出成绩先，我想让大家相信我们，相信我们跟这些垃圾是不一样的。”

“我为了证明自己，我明知道这些人是垃圾，我还放任他们继续欺压别人。”

“欢喜，我是不是也变了？”

她把头回来，看向一旁的欢喜：“……我是不是也变得卑鄙了？”

欢喜心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他走上前，握住了芮平的手：“……是你指使那些人做出这样的事吗？什么时候，救人也是错了？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会做得这么过分呢？”

“如果真要算的话，那那些抛弃星洲的联邦士兵算什么，那在其他地方安然活着，对这里一切漠不关心的人又算什么？”

芮平只是默不作声的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可我不是来跟人比烂的啊。”

欢喜见她情绪不对，忙不叠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芮平略微擡起头，望着他的目光竟然有些无助：“我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欢喜抱住她。

她在他的怀里，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想变成那样。”

她不想变成那讨厌的模样——那一张张在她世界里曾经出现过的，令她讨厌的面孔，比如郭家那帮人，好像都在这一刻冒出来，每一张脸都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你怎么避开我们都没用，因为你迟早会变成我们这样。”

“你不会的。”欢喜不断地强调着：“你不会变成那样的。”

芮平略微安静下来。她趴在他的胸膛里，擡起头：“对我这么有信心？我自己都不坚定。”

“是的，我一直都相信你。”欢喜说。

芮平嘴角勾了一下。她在欢喜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我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吗？”

“这里随时都会对你敞开。”欢喜用着略微无奈的语气道：“你不开心了，可以找我撒气……放过树吧。”

“……可是你也很忙。”芮平嘟囔着。因为要实现她的理想，欢喜简直忙得昏天暗地。她哪里又好烦他。

“那是谁造成的？”欢喜好像是没有办法，最后道：“可是怎么办呢，谁叫我喜欢的那个人，她恨不得把这天下的所有事都扛在自己的肩膀上，我只能多做一点，免得她把自己给累死。”

芮平沉默了一会儿，才故意道：“……累死就累死，谁让她自找的。”

“那可不行，她要真的累死了，我怎么办啊。”欢喜说道：“再者说了，我也不觉得有多累，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事，怎么会累呢？”

他抱着芮平，脸上带着笑：“只要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就觉得药到病除，百病皆消。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又怎么会觉得累？”

芮平：“……”

欢喜见她不作声，就一个人自言自语：“要是那个人真的心疼我，那她就多开心一点，多笑一下，别老是把什么事情都怪在自己身上。只要她开心了，我就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值得了。”

芮平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真的值得吗？你为她做这么多，她却并不是只有你。”

欢喜望着她：“值得的。”

“很值得。”他又强调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