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在被免官之前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辽东锦衣卫千户;被免了以后,只有一个锦衣卫指挥同知的虚衔,也不过是个从三品!
自己可是堂堂的镇江副总兵,正三品的实职大员!
也只有自己才配得上“毛帅”二字,他凭什么?
于私,自己是父,他是子,父为子纲,他应该以自己为尊才对吧?
他做出来的业绩,不应该是自己教子有方,家教甚严的结果?
这些村民就算要感激,也该先向他这个“毛家父辈”见礼才对!
把父亲晾在一边,自己接受百姓赞扬,他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更可气的是这些百姓,一群愚民!你们不都是镇江的百姓吗?那可是老子的治下,你们能够来到这里,还不是老子允许你们前来吗?
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刚刚跟着那小子吃了几天饱饭,就不知道谁才是你们的真正父母官!一群白眼狼!简直岂有此理!
毛文龙越想越生气,他盯着毛承杰被众人簇拥的模样,恨不得冲进人群,大巴掌抽他一顿!
但又想了一下,又压住了火气,在险山堡的时候他是见过毛承杰战斗的。
尽管自己也是武举出身,战力不凡,可是见到这小子在万军之中冲杀的样子,还是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武,自己在壮年之时也做不到他那么厉害!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让你小子嘚瑟一阵子吧!
瞅着,瞅着,毛文龙方佛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这小子,真鸡贼呀!害怕自己夺权,这恐怕是早在暗中布置了这些人了!这是在给自己演戏呀!”毛文龙心里咕哝。
自己试探安插人手时,他就“一口拒绝”,现在又让村民们只认他这个“毛帅”,分明是想让他知道,皮岛的人心、权势,早攥在他毛承杰手里了!别人想都不用想!
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毛文龙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被挤到了田埂边的枯草丛里,脚后跟踩进冻土裂缝,冰凉的寒气顺着鞋缝往上钻。
他想咳嗽一声吸引注意,可他的咳嗽声,被老农们七嘴八舌的说话声盖了过去:“公子今晚到咱家吃饭吧!老婆子炖了鸡汤!”
“不了,我还有事情要忙,你老多吃点,保重身体,好好享享福!”毛承杰笑着推辞,看都没看他一眼。
毛文龙的脸彻底沉了,心里又酸又怒又慌。
他原以为皮岛是块待摘的果子,凭着“父亲”的身份,只要自己稍微表示一下,就能轻松攥到手里。
毕竟,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于公于私,那小子都应该乖乖的将皮岛的控制权交给他这个父亲。
可现在才明白,自己暗示,他置之不理,自己想安排个吧人,他直接拒绝。
现在又给自己演一出大戏,堵住自己开口索要的嘴,让自己明白:
这些村民认的是给他们好日子的小毛帅毛承杰,不是“毛家的家主”,堂堂的镇江副总兵,正三品实权朝廷大员毛大帅毛文龙。
这是赤裸裸的打脸呀!他是在羞辱自己丢失了自己的镇守之地镇江吗?他是在嘲笑自己是丧家之犬吗?
直到毛承杰拒绝了村民们的邀请,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
他望着村民们围着毛承杰挥手道别的模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好!好你个承杰!”他在心里冷笑,“你以为笼络了这些泥腿子,就能占着皮岛不放?别忘了,我是你爹,毛家的产业,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寒风里,毛文龙的眼神愈发深邃,那股子不服输的犟劲激发了出来,他非要控制皮岛不可!
他发誓:我毛文龙要是控制不了皮岛,我反过来叫你爹!